农历初八,大朝会前,李世民单独召集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和魏征等重臣商议新的年号。
李世民头戴乌纱折上巾,双手自然交叉于膝盖上,双腿摊开坐在龙椅上,望着一众重臣引出年号议题。
“太上皇登基,定武德为年号。现在朕治理天下,欲改年号。现今天下太平,武德年号已不合时宜。众爱卿有何想法?”
李世民右手摩挲着左手食指的金戒指,询问众大臣。
“天佑何如?”长孙无忌说出自己的想法。
房玄龄皱着眉头,反驳道:“辅机此言差矣,岂能寄社稷于上天乎?其未能明陛下治理天下之决心。”
长孙无忌解释,道:“吾之上苍乃宏大之上苍,混沌之苍穹,汝言其混沌否?有之则无,无之则有,万物生灵之存亡皆依其庇佑,天子乃上苍所赐,吾大唐亦得其庇佑,此有何不妥?”
李世民靠右斜坐着,目光斜盯着长孙无忌,右拳微微握了握。长孙无忌的解释不能令他信服,社稷之器岂可托付于虚无缥缈的上苍?
“天佑?”李世民说了一遍,又闭目细想。
“天佑是吧?”李世民眉毛竖起,看向长孙无忌,反问道,似确认自己没说错。
“可以用,但是,还是不足以表达朕的心思。”
李世民连连摆手,显然不满意。
“玄龄说得对,年号,宣传新政的一种途径,年号起的好,民便容易知道朝廷施政的目标和意愿。”
魏征在远处靠着柱子打盹,李世民手指指着魏征连喊了两声:“魏征,魏征!”
“嗯?”
魏征听到李世民喊自己,应了一声,睁开惺忪的睡眼。
“我们大家在议论这个年号,你有何想法?”
魏征刚才假寐,李世民及房玄龄等人的话他都听到了。
魏征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臣不是没有想过,自臣成为陛下的臣属之后,安抚河北,谏议朝政,也有些感想。文王演义,孔子作易传。易传说,天下之道,贞观者也。这个贞字,是中,是正的意思。观是显示的意思,所以,贞观是显示中正。孔子又说,政者,正也,夫子的意思是说,以身作则,是政治的根本,陛下,我以为,贞观显示中正,是治理天下的根本。”
“应该是这样!”魏征说到了李世民心坎里了,李世民右手搓着指头,深以为然。
“所以,我的建议是,新年号可否用贞观二字?”魏征建议道。
李世民仰头目视上空,嘴唇紧抿,陷入思索。
片刻后,李世民起身,背着双手,躲着步子,思量得说出贞观。
大臣纷纷看向李世民。
“贞观,好啊!朕以武平定天下,朕喜欢用硬弓,到目前为止,死在我箭下的,有记录的,应该是有一千多人。
可是,今天工匠跟我说,‘陛下的弓力量很大,但是扭力偏左或偏右。常言说得好,失之毫厘,谬之千里,这就是弓为什么用材要正。陛下的功力深厚,对自己的弓控制娴熟,所以才能百发百中。我们做弓的人,要求张张都是一样的,这样人人都可使用。’
到目前为止,有两个人跟我说,中正的道理,好,说得好,就用贞观吧。你们看呢?”
“是!”房玄龄笑着点头,其它大臣纷纷赞同,长孙无忌沉思良久,亦服气地点头同意。
大朝会,王德宣布贞观年号,接着封赏了有关大臣。
尉迟敬德大朝会后坐马车回府,他在马车里昏昏欲睡,耳旁传来:“尉迟敬德,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好奇,嗯了一声,打开帘子,行人朝他打招呼。
“长安待久了,这辆马车谁都能认识了”尉迟敬德无奈叹气。
“把尉迟敬德贴歪了,把尉迟敬德贴歪了”小孩着急地喊叫着,指着门上尉迟敬德的门神像。
尉迟敬德闻听小孩叫声,很是诧异,连忙打开马车窗帘子。
马车缓缓停下,尉迟敬德仔细打量,一下惊住了,自言自语道:“什么?我成门神了?”
尉迟敬德不敢置信,皱着眉头,双手扒拉开马车帘子,盯着自己画像:“我竟成门神了!”
一个十岁左右的光头小男孩,头顶扎着一条辫子,他指着尉迟敬德,尖声叫喊:“尉迟敬德。”
周围人纷纷转身看向尉迟恭,尉迟恭指着自己画像,又指另一张画像,询问:“这张是我,那张是谁啊?”
“那张是秦叔宝啊!”青年男人热心回答他。
彩色板印的画像实在太抽象了,有点像唱戏的。尉迟敬德瞪着大眼看了看,才认出了自己和秦琼画像。
“我和秦叔宝为陛下守门驱鬼的事情已经成了典故了。”
尉迟敬德呢喃自语,想到了什么,他甩臂高声提醒旁边的人:“你们要小心呐,我守门,里面坐的可是大唐天子。”
尉迟敬德手指围观的人群,反问,后面的语气加重了许多:“唉,你们坐在家里,让我守门,你们是什么人呐?”
路人朝尉迟敬德尊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指着他的画像郑重地说道:“尉迟将军,里面坐的是大唐子民,你为千家万户守门,你这个门神守的可是大唐天下呀!”
“哈哈……”
尉迟敬德闻听那老哥对自己的夸赞,顿时畅怀大笑。他张得大大的嘴巴露出黄黄的两排牙齿,眉头笑得都皱了起来。
“好好好,走!”
车夫牵着两匹马的马车缓缓离开,尉迟敬德困的不行,又昏昏欲睡。
大朝会后,李世民还没从春节症中缓过来,带领大臣一起宴饮。
大殿外是大型甲士广场舞,每个禁军左手持盾,右手握矛,和着秦王破阵乐曲子舞着。
“哎呀!好啊!”
“好!好看啊!”
裴寂和萧瑀一左一右举着酒樽站在李世民身旁,大笑夸赞舞曲。
李世民举着酒樽,询问大臣:“怎么样?”
“好看,好看啊!”
谁敢不买李世民面子,大臣皆称好看。
“来!”
李世民边朝太极殿龙椅走去,边举起酒樽劝酒,大臣们举着酒樽相迎。
“请请请!”
李世民坐上龙椅,右手指比划着,兴致勃勃地对大臣解释曲子来历:“这天下是打下来,当年打刘武周的时候做了这首曲子,在民间流传。现在听起来没有清乐的雍容,可是我的功业是由武功而起的,演奏它,才是不忘本呐,啊!”
裴寂连忙笑着拍马屁:“陛下神明英武,这文德怎么能配的上呢?以后就演奏秦王破阵乐好了。”
寥寥无几的李渊旧臣附和裴寂,其它大臣皆不语。
李世民戏笑道:“此言差矣!打天下,要用武。治理天下,要用文。”
“你的意思是文不如武?”
“哎?这?”裴寂一时结舌,不知如何回答,他的同僚气的咬紧嘴唇。
李世民一直不带正眼瞧裴寂,后面的呵斥声加重了几分:“今天是庆祝贞观元年,贞观要用文治,你作为右仆射,说话太过分了。”
裴寂被李世民呵斥地瞬间惊慌失措,只能哼滴着化解尴尬:“哎?哎?”
“陛下说得对,陛下说得对呀!”裴寂右手拿袖擦拭额头冷汗,自我打脸道。
裴寂结结巴巴,颤抖着举起酒樽喝了:“我,我,我自罚一杯。”
底下的大臣沉默了,堂堂宰相当面被刁难,李渊旧臣有种被杀鸡儆猴的感觉。
李世民依旧不放过裴寂,借举才不力诘之,最狠的是直接质疑裴寂的理政能力。
“臣有罪!臣有罪!”裴寂低头认罪,李世民捋着嘴角胡子,别过头。
李世民借裴寂举才不力发挥,隐晦地引出开启科举取才之意,一众大臣装作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