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沿着平州海岸线层层布防,平州渔民一律不准进城,日常所需皆被军队供养。
阿可木齐达被请到海边营地,侯贵遣派亲卫士卒往平州城西峰客栈带去阿可木齐达消息。
卢成旺会范阳将所见所闻详细告知卢家新家主卢承庆。
老家主卢赤松于公元625年去世,年前627年隆冬,已两年。
卢承庆为嫡亲子,因老大出家修佛,顺理成章成为了新家主。
坟前结庐,茅草木屋,一日饮食为素,很是寒酸。
卢承庆跪拜完父亲,仔细叮咛卢成旺:“成旺,你可知名门与暴发户何异?”
卢成旺佝偻着着腰,摇了摇头。
卢承庆面色平静,语气和缓:“北方世家太高调了,不如江南书香门第。历来乱世有多少名门消失,又有多少新贵崛起。那个大一统朝廷会容得下变数,放不下架子,不懂得藏拙,只会是那出头鸟。尉迟敬德盘踞幽州,侯君集霸着平州,难道尽尽是防备突厥和那个新国家吗?”
“这?”
卢成旺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明了几分。
卢承庆冷笑,嗓子有些沙哑:“呵,呵!陛下是从尸山血海熬炼出来的,大唐有一半是他打下来。杀弟弑兄,逼父退位,兄弟血脉被斩尽杀绝,这样的狠人,一旦决心对世家动手会如何?”
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卢成旺被点醒,一脸坚毅,道:“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记得替我告诉管家,要约束家中下人。谁要在外边出事,立刻逐出家门,一切皆是咎由自取,与卢家无干!”
“是!”
卢成旺毕恭毕敬应道。
“下去吧。”
卢承庆背过身,摆手打发卢成旺。卢成旺离开木屋后,卢承庆黏起香,走出屋子,于新石碑前点燃。
“父亲,孩儿遵从您的教诲,静待汉人时机。您若在天上看着孩儿,就保佑我汉家再次崛起。”
卢承庆拜了拜,插上香。
627年隆冬十二月份,两仪殿。
李世民细览侯君集草拟协议,脸上露出笑容。
“诸位爱卿看看吧。”
李世民挥手示意,王德将协议递给房玄龄,信送给魏征。
杜如晦和萧瑀凑上前,五人齐齐色变。
“说说看。”
李世民慢慢走下台阶,不咸不淡道:“地狱国?名字有些别扭。”
房玄龄将协议还给王德,沉声道:“表面上互惠互利,互通有无,很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进一步互相了解的机会,那个地狱国一直龟缩北方,就怕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野心。快一年了,除了商人进出,再无其它人。可以肯定一点,对方急需某些没有的物资,我大唐有。”
“协议书中明确交易岭南甘蔗、中原草药、河北甜菜、江南茶叶、丝绸和瓷器,对方提供首饰、牛羊肉、马匹、铁器、衣裳”
魏征摸着脑壳想了想,补充道:“还有什么澡豆、洗衣粉、洗发水,太多了。”
萧瑀拱手道:“陛下,如能和地狱国互通国书,结秦晋之盟,以两国实力,北边的突厥,还有西域诸国,再无祸乱之心。”
房玄龄上前劝道:“陛下,只怕前面刚驱走了狼,后面引进了恶虎。”
魏征不屑道:“怕是地狱国也有此顾虑,要不何以只是私下贸易,不敢光明正大互通。璐国公试探过,地狱国无心干涉周边,只想互通有无。”
李世民抹着上嘴唇,笑道:“如不是璐国公机灵,怕是私底下贸易了。现在好了,有了外面渠道,可以引进大量物资,平衡市场物价,断了一些人的想法。”
萧瑀心头一震,陛下对世家的不满溢于言表。
李世民背着双手徘徊,边思索边絮语。
“一年来,北边除了偶有骚乱,其它时间很平静。北方诸地无寇犯边,百姓安心生产,就连盗匪也消失了。”
杜如晦抬头挺胸道:“草原自入冬来,边关就严禁马匹进入。天赐良机,陛下何不大量引进地狱国马匹和铁器,大规模组建骑兵。苦心经营两年,到时就算地狱国有想法,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够不够。”
“陛下,可敕令璐国公假手旁人买通地狱国商人,取得其信物,混入国内。有了详尽情报,到时就能进退自如。”
大体方略已定,李世民脚步轻快,回到龙案前,轻坐在龙椅上。
“玄龄,你总揽此事,克明,你负责军马和武器交易。”
“是!”
房玄龄和杜如晦齐齐应道。
李世民心情不错,捡起奏折笑阅。底下大臣见此,纷纷告退。
近月余,风浅湾简易码头建了不少仓库,新码头在建设中,道路在修整。
旧码头大小船只来往频繁,至元正,贸易量大增。
官道货物被劫四起,尤以荥阳和扬州最甚。
一封越王密信,杜楚客亲往扬州,韦挺前往岭南。一道谕令,坐镇洛阳的长孙顺德率大军前往虢州及荥阳。
二月二,龙抬头。
山庄春耕提前开始了,水泽公学学子集体现场观摩。
气温回升很快,蓝田县提前入春。荒草冒牙,已开荒土地需要再犁一遍。
一群八到十二岁孩子排着队参加劳动,犁子扶得有模有样。
村民在前边牵牛,学子不用吆喝,牛轻松前行。
“怎么会这样,一头牛就行了。”
农家出身的孩子一脸不可置信,仔细观察犁具,和家乡使用的不同。
再看看远处,一模一样的犁具。
农家学子双手搭在嘴边朝远处村民喊道:“老伯,这犁具是谁打造的?”
村民头也不回,回道:“倪组正带人打造的,谁用都说好使。”
贾齐农捡起田里石子,走到水泥路面,后面学子呼啦啦跟上。
寥寥几笔,曲辕犁图出现水泥路上。
贾齐农手指比划推算,学子盯着简易画思索。
手指停在犁头旋转,转瞬顺着弧度往下划拉,回到把手,另一只手顺着犁头。
水泽公学重数理学,海岛算经刚好学到,一名学子上前。
“博士,弟子可否试试。”
贾齐农隐约知道,就是捅不破最后的窗户纸,实在想不通其中奥妙,就将石子给那名学子。
那名学子躬身一礼,蹲下身子。石子简单比划,犁头处竖直引出虚线,斜出实线。
竖直垂引虚线。
贾齐农还是想不通,就画出直辕犁。
两图力学简易图完善,贾齐农眼前一亮。
“妙!妙啊!”
“短曲臂小犁头,省力易拐弯,只是翻耕面小。长直臂大犁头,费力不易拐弯,翻耕面却大,各有各的好。”
贾齐农一通解释,学子们明白了其中道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学子挺胸朗声道:“谭文。”
目光清澈(不是说大学生),脸庞有些稚嫩,贾齐农欣慰点头。
“嗯,你很不错。”
平时难以受到夸奖,得到博士肯定,谭文一脸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