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开门，原来是送大桶水的小伙子。
    小伙子笑着把两桶大桶水送到墙角饮水机那，又把用过的空水桶拿走，王妈送上两张水票。
    等小伙子走了，王春花忽然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蒋灵，我怎么跟你说的来着？家里有自来水，你干嘛非得从外面买水？”
    蒋灵吃饭的手一顿。
    这个语气她可太熟悉了。
    这边的水质不算太好，曦曦和露露又从小是个脾胃娇弱的，她为了用纯净水给孩子冲奶粉，曾经要求李东阳在家装个净水器，但被李东阳以太贵为由拒绝了。
    反正他很少在家喝水，凭啥花好几千装那玩意？
    蒋灵没办法，从紧巴巴的生活费中抠出几十块，从小区旁边水站定了大桶水，倒也不贵，只是每次要给小伙子两块钱的配送费。
    毕竟蒋灵家住五楼，还没有电梯，人家小伙子辛苦跑这一趟，是该得的！
    但王春花知道后，立马就不乐意了。
    “东阳在外面累死累活挣两工资都花你们娘仨身上了，蒋灵你本身不上班不挣钱，难道就不应该给东阳省点钱吗？”
    “才两块钱，我出得起！”蒋灵声音淡淡的。
    “两块钱就不是钱了？”王春花蹭地站起来，因为愤怒脸上五官都变了形，“你就是太大手大脚，所以东阳才攒不下钱，你看我们邻居那谁谁，人家儿媳妇把洗菜水还有洗漱水都留着冲马桶，人家多会过日子，没几年就换了大房子，你再看看你……”
    蒋灵听这套听得耳朵都快起了茧，她知道王春花说的那个邻居，那婆婆逼着儿媳妇每天把洗菜的水还有洗漱的水都留在水桶里，留着冲马桶，最后弄得家里全是味儿，旁边街坊都怕去她家，王春花还把这当成正面典型来宣扬，真是脑子有病。
    蒋灵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春花，“我攒下那两块钱，李东阳就能成大富翁了？”
    别说两块了，就是两千两万，按李东阳那脾性这辈子也成不了富翁。
    但显然，王春花女士对于自己儿子的前途有着爆棚的自信心，“当然，你以后要想过富家太太的生活，就得学会给东阳省钱，你赶紧去水站把水票都退了。”
    “纯净水退了，拿什么给你孙女冲奶粉？”蒋灵扬头问她。
    这倒是把王春花问住了，她踟蹰了半天，终是咬牙道：“水票不退也行，但你不能让那小伙子送水了，你自己下楼去搬！”
    王妈忍不住插嘴，“我们夫人刚生完二胎没多久，身子还没完全康复，你让她把大桶水搬上五楼？”
    她妈的是个人都不能这么做吧？
    但王春花显然不是个人，她理所应当地点点头，“能省两块是两块，我儿子在外面工作太辛苦了，你们还在家享受，良心不会痛吗？”
    蒋灵听不下去了，直接怼回去，“我身子不好，搬不了大桶水，这事你就不要管了，反正不用你出钱。”
    说罢吃完饭把筷子一摔，回自己卧室去了。
    气得王春花在客厅里转着圈嘟囔。
    这送水的两块钱是不用她出，可蒋灵花的不还是她儿子的钱吗？
    她想想就觉得心疼。
    等隔天起床的时候，蒋灵发现李东阳屋里没人，还以为王春花自己回家去了，但没想到转头就接到她的电话。
    “你快下来，帮我搬东西！”
    蒋灵放下电话，站在原地愣了会。
    这老太婆搞什么名堂？
    大早上的搬什么东西？买菜吗？买点菜她自己拎上楼不就得了！还非得她下去搬？
    蒋灵顶着一脑门问号下楼，看着楼下摆着的两桶大桶水，瞬间明白了。
    “我刚才去买菜经过水站，跟那小伙子说好了，以后都不用他送水了，这下就能剩下两块钱了。”王春花洋洋自得。
    儿媳妇好吃懒做只懂享受，要说过日子还得是她啊！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把这两桶水弄上去？”蒋灵抱着膀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肯定得你搬啊。”王春花说的理直气壮。
    “为什么要我搬？又不是我拒绝送水的。”
    “你不搬谁搬？你还是年轻人，我是老人，腰腿不好的。”王春花轻松地拎着刚买的菜篮子起身上楼，路过蒋灵的时候朝她点点下巴，“赶紧把水搬上去，一会东阳回来要喝水的。”
    蒋灵八方不动，“谁弄来的谁搬！”
    “你好赖话听不懂是不是？”王春花刚要发火，忽然瞅见有邻居下楼来，她连忙挤出几分笑脸，亲热地拉住蒋灵，“我知道你腰不好，那妈帮你一起搬，好不好？”
    蒋灵一挑眉头，“你也搬？”
    “搬搬搬，谁让我心疼儿媳妇呢？大不了豁出去我这条老命，也得帮你搬！”王春花朝着邻居微笑打招呼，然后一咬牙从地上扛起来一桶水，水重的她当场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这破桶怎么这么重？
    她勉强稳住身子，顺手把手上的菜篮子扔给蒋灵。
    菜篮子里有她刚买的菜还有猪下水，份量也不轻，这水已经这么重了，她当然要把菜篮子给儿媳妇拿。
    “灵灵，快点啊，我先上楼，你赶紧的！”
    蒋灵看着她摇摇晃晃扛着大桶水上了楼，眼珠子转了转，也俯身拎起了大桶水。
    还好她最近开始健身，还算有一把子力气，但饶是如此，这桶水拎着依然很费劲，更何况她手上还有一个份量不轻的菜篮子。
    蒋灵吃力地拎着大桶水和菜篮子上楼的时候，王春花已经到了五楼，正在跟隔壁出门倒垃圾的邻居闲聊。
    “现在这年轻人不会过日子，你说就两桶水还得花钱找人陪送，这不浪费钱吗？也就我当婆婆的好心，实在看不下去，说我帮着你搬吧，哎吆你看我这肩膀，是不是都压出血印子了……哎没办法，儿媳妇娇气，咱……”
    蒋灵在下面楼道里听着，听着听着就变了味。
    这老太婆嘴上说着心疼她，实则还是在骂她。
    她眉头一皱，上楼的时候磕了一下，水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手背上也磕破一块皮，伤口处渗出几丝血丝。
    蒋灵忍着痛看了眼楼上，楼上王春花还在跟邻居叽叽咕咕，似乎没听到她这边的动静。
    她又低头看了眼菜篮子，篮子里有刚才王春花买的新鲜猪肝，还血糊糊的。
    她眼珠子一转，心里顿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