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贤比周卿颜高出一头,影子仿佛也格外长。周卿颜淹没在他的影子里,全身散发出一股哀怨之气。
哀怨什么呢?
怨尚贤破坏了他的好事,只差一点,他就能将云攸扔进弥妄海。
可他明明在尚贤来之前,就可以将她扔下去,他分明是在犹豫!
犹豫什么呢?
他水性极好,跟着云攸一起跳下去,再将她的躯体带上岸,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他不敢确定,没有灵魄的身躯是否还能活下来,若活不过来,岂不是葬送了两个人……
那才是永远失去了云攸,还有月璃。
他一时之间陷入了迷茫,自己内心深处究竟是害怕失去云攸,还是害怕失去月璃呢?这个问题如同乱麻一般在他的脑海中纠缠不清。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思绪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漩涡之中。
想着想着,他感觉自己的手指逐渐变得僵硬起来,像是被寒冷的空气侵袭了一般。这种僵硬感从手指蔓延到手掌,让他不由自主地双手局促地摩挲起来,试图以此来驱散这种不适,也仿佛是想通过这个动作来缓解内心的纠结与不安。
“你方才是想将云儿扔下去?”尚贤像是突然顿悟了什么似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那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到答案,又像是在等待着一个否定的回答来安抚自己慌乱的心。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像是随时准备冲上去揍周卿颜一顿,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只剩下尚贤急促的呼吸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愤怒与担忧。
而被他盯着的那个人,却只是沉默着,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这种沉默让尚贤更加心急如焚,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关节处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你可知,弥妄海可焚尸蚀骨,你这是要杀了云攸!”尚贤气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的青筋也因愤怒而凸起。他的双眼像是燃烧着熊熊烈火,那火焰几乎要将面前之人吞噬。
“你可知,弥妄海可焚尸蚀骨,你这是要杀了云攸!”尚贤气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的青筋也因愤怒而凸起。他的双眼像是燃烧着熊熊烈火,那火焰几乎要将面前之人吞噬。
周卿颜惊骇地退后一步,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仿佛被什么哽住了喉咙。
“我……我不知……”周卿颜的声音细若蚊蝇,在呼啸的海风中几近消散。
“不知?”尚贤怒吼道,“方才我们抓住月巫,他说你要你把云儿扔下弥妄海,我还不信,没想到……你为何要置她于死地?”尚贤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周卿颜微微别过了头,避开尚贤那几乎要将人灼穿的目光。然而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却出卖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此时,安烁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乱入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还没来得及开口,尚贤转身将云攸送到他的面前。
安烁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一头雾水,可他此刻根本无心去追问周卿颜和尚贤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他的整颗心都紧紧系在了云攸身上。
他急忙俯身,将脸埋下去,贴近云攸的鼻翼,直到感知到她那均匀的呼吸声,这才如释重负地放下心来。
也许是他下巴上的胡茬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云攸的脸,就见她那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幅度微小得几乎难以被察觉。
安烁缓缓直起身子,动作轻柔地将云攸额前略显凌乱的发丝拨到一旁,眼神里盈满了疼惜。她为什么要佯装昏迷呢?必然是有着她自己的考量,那还是不要去戳穿她好了。
“当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先救治云儿,你们之间哪怕有着天大的矛盾,也没有云儿来得重要啊!”安烁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从云攸的脸上移开,看向身边的两个男人。
但是,并没有人回应他。周卿颜倒是向他走了一步,却被尚贤拦住。
“随便听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胡诌,以你的细心睿智,难道你看不出来那人是月巫?”尚贤向前跨了一步,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嘶哑。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对方,像是要把对方看穿,“今日起,你与我们犹如此剑,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尚贤说完,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冷剑出鞘。他双手握住剑柄,高高举起,然后猛地朝着身旁的一块巨石劈去。只听“咔嚓”一声,那巨石瞬间被劈成了两半,碎石飞溅。
周卿颜的嘴唇颤抖着,他想要再说些什么来挽回,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
此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那被劈开的巨石散发着淡淡的尘土气息,海风呼啸而过,吹起地上的碎石和沙尘,更添几分萧瑟之感。
安烁呆立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将目光封印在尚贤脸上。他从未见过尚贤如此“以下犯上”,周卿颜最忠诚的属下,一直是个温和且守礼之人,竟也……
尚贤缓缓放下手中的断剑,冷冷地看了周卿颜一眼,那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冰冷刺骨。
“你走吧,从此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再遇到,那便是生死局。”尚贤淡淡道,周身似是升腾起一股寒气。
安烁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缓和这紧张到近乎凝固的气氛,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良久,周卿颜才终于缓缓抬起头来,他的眼神里透着一抹复杂的情绪,挣扎在其中若隐若现,无奈也掺杂其间,还有一丝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痛苦,“我……我是有苦衷的。”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仿佛是从极为遥远的地方幽幽传来,在呼啸的海风之中,那声音几乎要被彻底淹没。
说完,他便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怏怏地转身离去。他的身影在苍山之间显得有些孤寂落寞,每一步都像是带着无尽的心事,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只留下那被寒风不断吹乱的发丝和那一抹逐渐淡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