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依旧横亘在彼此心间。
她要时刻提醒自己:清醒一些吧,你只是附在他心爱之人身上的一缕残魂。
他爱的不是我!
他要时刻提醒自己:清醒一些吧,她只是附在我心爱之人身上的一缕残魂。
我爱的不是她!
天刚破晓,晨曦的微光开始洒向大地。
因为太过疲累,周卿颜连早膳都没心思吃,就匆匆赶去面见永德帝。
实际上,周卿颜乃是受永德帝的差遣,前往诏狱探查云攸的情况。
这位皇帝一心沉醉于升仙之事,心中实在担忧云攸要是稍有闪失,就会影响到他的好事。
若不是永德帝私下授意,周卿颜又怎可能在诏狱之中出入自如,就像进入无人之境一般呢?
更不可能身边连一个监视的狱卒都没有。
永德帝从熙妃的寝殿出来后,乘着龙辇,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行,周卿颜默默跟在龙辇之后。
“云攸还没死吧?”永德帝扶着额头,话语中带着愠怒问道。
周卿颜略微沉吟了片刻,才回答道:“还活着。”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语气冷淡至极,仿佛是在无声地对抗帝王的冷血无情。
永德帝只要一想起诏狱里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觉得胸口一阵疼痛。
又是下毒,又是劫狱的,诏狱的守卫简直形同虚设,这实在是太有损皇家的颜面了。
“你可曾探查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想要取她的性命?闹得诏狱鸡犬不宁。”永德帝紧紧皱着眉头,额前仿佛阴云密布,面色显得极为阴郁。
周卿颜心中微微一紧,不过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表露,平静地回应道:“云姑娘同微臣说了一句,百年同修,只渡一人!”
永德帝的脸色微微一沉,这句话中的深意,恐怕只有他自己能够明白。
百年只有一人能够升仙,这就意味着有人想要取代他,所以才要对云攸痛下杀手。
可这升仙之事,他只和熙妃一人说过。近日来他完全沦陷在熙妃的温柔乡里,满心只想着升仙之后,能够与她千年万年同床共枕,缠绵悱恻。
难道这一切都是熙妃所为?
思及此,永德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与不安。他坐在龙辇之上,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扶手,心中思绪万千。
他深知熙妃对他的柔情蜜意,可在这升仙的巨大诱惑面前,他又不得不对身边的人都产生怀疑。
过了一会儿,永德帝缓缓开口对周卿颜说道:“此事你不可声张,继续暗中保护云攸,一定要查出幕后之人,否则朕寝食难安。”
周卿颜恭敬地应道:“是,陛下,但是幕后之人只手遮天,竟然能将手伸到太子那里,假借太子名义去劫囚,恐怕只有陛下亲审,才有……”
“罢了,只有如此,你们查到证据,立即向朕禀告,朕亲审此案,看看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永德帝心中暗自叹息,这宫廷之中的纷争与阴谋,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而云攸,不过是这张大网中的一个小小棋子,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周卿颜退下之后,永德帝坐在龙辇上,望着远方,心中不断权衡着。他既不想轻易失去熙妃的陪伴,又不能容忍有人破坏他的升仙大业。
他决定先不动声色,暗中观察熙妃的一举一动,同时也让周卿颜加紧调查,确保自己的升仙之路万无一失。
三日后,劫囚的方媚娘在十里竹林救治百姓时,被当场抓获。
数百名百姓下跪为方媚娘求情,说她是菩萨转世,救苦救难,人美心善,怎会是劫囚的犯人!
腊月初一的早晨,居于东宫内院的太子妃欧阳兰儿早早起身,梳洗盛装,令人带着昨夜已准备好的《百寿图》,匆匆赶到太子安烁的长庆殿。
由于近日永德帝疏于朝政,一应事宜皆由太子代劳。太子这几日尤为勤勉,常常批阅奏折至深夜,熙妃疼惜他的身体,便让他与太子妃分开居住。
当然,这就是安烁想要的结果。
欧阳兰儿偷拿他的玉佩,冒用他的名义前去劫狱,倘若云攸未能识破他们的奸计,跟着逃了出去,那可就真的坐实了罪名。
安烁知晓此事后,径直向欧阳兰儿兴师问罪。只是他并无确凿的证据,再加上熙妃出面说情,此事便只能不了了之,无法继续追究下去了。
欧阳兰儿倒也识趣,这几日都不敢在安烁面前露面晃悠,只想着借着熙妃寿辰的机会,好好表现一番,也好重新在安烁面前挽回些颜面。
安烁这几日根本无法安睡,今天这个日子则更是彻夜未眠。由灵芝服侍着束带整冠后,他平息了一下略略有些加快的心跳,说了声:“有劳了。”
虽身为尊贵的太子,安烁却依旧保持着往昔的和善可亲。
“今日周大人可会进宫,”灵芝怯怯地问,“周大人许久未曾进宫了。”
安烁看得出来,灵芝是想念周卿颜了。灵芝原本在凤仪宫当差,周卿颜曾在她受罚时,站出来为她求过情,从此对周卿颜便有了一份特殊的情愫。
安烁心中暗叹,在这孤寂的宫廷之中,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寄托,才得以让无望的日子生出些许慰藉。
那一道道宫墙仿佛将所有人的自由与情感都禁锢其中。
灵芝也不过是个渴望真情的可怜人罢了。
“本宫也不确定他今日是否会进宫,不过本宫知道你心系于他。”安烁温和地说道。
灵芝的脸微微一红,低下头轻声说:“太子殿下莫要取笑奴婢了。”
安烁笑了笑,说道:“本宫怎会取笑你,本宫也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只是这宫廷之中,诸事繁杂,感情之事也难以顺遂。”
灵芝轻轻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低声应道:“奴婢明白,太子殿下。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偶尔想起周大人的恩情,心中便有些牵挂。”
安烁站在殿外的木芙蓉树下,顾影自怜,他何尝不也是个可怜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