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的爽快，让秦大山很是不好意思。
    他连连摆手道：“王采购！
    我们秦家大队，这段时间，在你身上已经得了不少利，可不敢再占你的便宜了。
    这样吧！
    那多出来的五斤粮食，我们给你换五个鸡蛋吧！”
    “那也成！...”王平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您怎么说，怎么好！”
    客气了一句后，他就脸若一肃，略显正式地道：“秦队长，从这次换东西开始,您就得给我开收据了。”
    “收据？”秦大山愣了一下。
    “对！...”王平点了点头，“就是记录，咱们之间交换物品的的种类和数量的单据。
    以秦京如来说的话，她的收据，就可以这么写...
    ......
    为了支援轧钢厂建设，我秦京如自愿利用业余时间，收集轧钢厂所需要的物资，现收到轧钢厂奖励二十元钱。
    ......”
    “嘶！...”秦大山倒吸了一口气。
    他有些戒备地看向王平，问道：“王采购，你...你要这东西干什么啊？”
    “还能干什么？”王平苦笑了一下，解释道：“我是怕以后有人查我的帐，所以想留个底子。
    您也知道...
    我们这些采购员，出来给单位采购东西的时候，一般都会吃点儿差价。
    这种事情，要是没人捅出来，上面的领导就算是知道，也会当做看不见。
    可一旦有人举报的话，那单位也不会和我们客气。
    四九城里的好多采购员，就是栽在这上面的。
    其实，那些栽了的采购员里面，有一些人是非常正直的。
    哪怕是干了好多年的采购员，也没有占公家一丝一毫的便宜。
    可也正是因为干的时间长了，不可能把每一笔采购账目，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所以，上面来人查的时候，只是那么一两笔帐对不上，人就得栽下去。
    有些人甚至还去西北，啃了好几年的沙子。”
    “啊！...这！...”秦大山迟疑着问道：“小王采购，你的意思是...
    你要的这些收据，不是交给你们单位，而是自己留着，好以后有人查你的时候，对帐用？”
    “对！...”王平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那...”秦大山脸上阴晴不定地犹豫了起来。
    王平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他是怕以后，有人用这些收据，来秦家大队查他。
    “秦队长！...”王平笑呵呵地开解道：“您其实一点都不用担心。
    这些的收据，都是你们大队个人出的。
    以后就算有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打个比方来说...
    单据上说收了五斤棒子面，我也确实给了五斤棒子面。
    那他又能查什么来？”
    “呃！...”秦大山愣了一下，就一脸恍然地点了点头。
    确实像王平说的这样。
    王平给了多少粮食，收粮食的人，就给开多少收据。
    这一部分的帐，那是实打实的。
    根本就没什么猫腻好查。
    至于其他的...
    像他和曹会计两人吃差价这事，那还不是他们想怎么说都行。
    毕竟，上面的人又不知道，被吃差价的人是谁。
    想明白的秦大山，心中忧虑尽去，动作也就不觉快了几分。
    时间不长，五份收据就被交到了王平的手里。
    这五份收据里面，三份是出去打听野猪肉的人开的。
    其中就有秦京如的一份。
    另外两份中，一份是秦家大队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寡妇开的。
    老寡妇用家里的五个鸡蛋，换了王平多出来的那五斤棒子面。
    最后一份收据，则是挂在了秦大山和曹会计的名下。
    收据上面写着...
    秦大山和曹会计，为了支援红星轧钢厂的建设，用一块儿五斤多的野猪肉，从王平手里换了七十五斤棒子面。
    ......
    收好野猪肉，拿好收据后，王平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刻就骑着自行车，冲出了秦家大队。
    这个时候，秦京如也正在家里，麻利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丫头！...你非得今天就走吗？”秦京如她妈--张小花有些不舍地说道。
    “路费都有了。不走，我留在家里干什么？”秦京如头都没抬地回道。
    一旁，蹲在门口抽着旱烟的秦京如爸--秦二河，弱弱地道：“那个...丫头啊...
    你这冷不丁的，突然去登淮茹家的门，有点不太好吧！
    还是让王采购，先给淮茹捎个信儿。
    这样，你再过去的话，人家也能提前有个准备。
    万一人家要是不欢迎你的话，咱也能...”
    没等他的话说完，秦京如就站起身，打断了自家老爸。
    “爸！...”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
    “我和淮茹姐的关系，从小就特别好。”
    “我去她家玩，她还能不欢迎了？”
    “再说了，我身上可是带着二十块钱呢！”
    “她要是不欢迎我，那我就上外面住去。”
    “哼！...身上有这么多钱，还能没地方住？”
    “那...可...”秦二河嘟囔几下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个姑娘出去跑了几个村子，就挣回来了二十块钱...
    刚刚，秦大山把钱拿过来的时候，他们全家的眼珠子，立刻就红了。
    同样的，有了二十块钱撑腰，秦京如的腰杆子，也马上硬了起来。
    说话的声调，都是高了几分。
    全家人原本是不同意，秦京如去城里找秦淮茹的。
    结果，现在都不敢大声反对了。
    就算是劝说起来，那也是有气无力的。
    秦二河吭哧了一会儿后，才干巴巴地说道：“那个，丫头啊！...
    公社那儿才有去城里的客车。
    而且，一天一趟的车，还是上午发车。
    现在都中午了。
    你现在过去，那也赶不上啊！
    要不然，你明天再去吧！
    明儿早上，让你大哥送你。”
    “送什么送？”秦京如不屑地道：“王采购不是在这儿呢嘛？我正好坐他的车走，还能省下一张车票钱呢！”
    说到这里，她看到自家老爹有发火的迹象，便又解释了几句。
    “爸，你就放心吧！”
    “王采购那儿，我已经不惦记了。”
    “今天就是让他帮个忙，搭他的车进城而已。”
    “实在不行，我给他五毛钱的车钱就是了。”
    “哼！...”
    “他不就是一个采购员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看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他呢！”
    “这回进城啊！”
    “我非让淮茹姐给我介绍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