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哭,萧序的气顿时烟消云散,加上方才那一番“肺腑之言”,直叫萧序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这朕也不是在责怪你……”
他坐在她身边解释道。
这回,攻防易主,换成沈知言耍小性子了,转过身不看他,只一味擦眼泪。
“还说不是责怪,你要去其他宫便去罢,以后再不来还好些,还省得臣妾挂念……”
萧序的皮子是真贱……
这样闹一通,他非但不恼,还笑嘻嘻往上凑。
“好了,好了,朕不过说的气话,哪里真的就走了?”
“朕就在你这儿,哪儿也不去。”
沈知言哪里真敢耍小性子?
她知道虽说萧序现在有点耐心,但那点耐心三两下便能消磨干净,所以赶紧借坡下驴。
抽抽噎噎地擦了两下眼泪,又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皇上……”
这声“皇上”喊到萧序心坎儿里去了,心情也好了许多,伸了指腹去拭她的眼角。
“不过说你两句,你就哭鼻子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儿一样?”
“臣妾就是心里难受嘛……”
“是是是,都是朕不好,朕不该说这些话。”
萧序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揽过她,沈知言便顺势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唉……”
半晌,她才听到萧序沉沉的叹息声。
“其实,朕如何不知道你的苦楚,但是朕也有许多的不得已。”
“就连是皇上,也有不得已吗?”沈知言状若懵懂地问。
“呵呵……”
萧序似乎被她这样的天真逗笑了。
“怎么会没有呢?”他道。
“其实,很多时候,朕也不愿意去其他嫔妃那儿,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朕也厌烦,可是朕没有办法,专宠不是明君所为。
而且,前朝后宫多有牵扯,朕……”
萧序说到说到,忽然又笑了。
“罢了,罢了,朕与你说那么多干什么?”
沈知言知道,男人不爱交心,尤其是像萧序这样的男人,只会将心事藏得更深,所以这样的时候难得,她安静地听着,不吵也不闹。
“朕其实有时候也想,若朕只是个寻常的百姓就好了,守着所爱之人,三餐、四季,简简单单,少却许多的烦恼。”
沈知言听到这话,差点儿笑了出来。
她怎么听到了放屁的声音?
做一对寻常夫妻?
他能舍得下他的皇权富贵吗?
他拼了命才坐上了现在的位置,现在他说向往寻常生活……
这种话,跟女人吃饱了说要减肥是一个道理,听听也就得了。
只是,偏生沈知言要作出一副感动模样认真道:“臣妾也希望能和陛下做一对普通夫妻,这样就可以和陛下长相厮守,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有时候做嫔妃真的很不容易。
憋笑有多难,寻常人是体会不到的……
为了戏不穿,沈知言赶紧拿起盘子里的酥梨递到了萧序的嘴边。
“皇上,臣妾给您削的梨,您还没吃呢。”
此时正是浓情蜜意时,萧序自然不会拒绝,低头咬了一口。
“知言削的梨好甜。”他说。
“你也吃一口。”
“嗯……臣妾才不要吃这个梨呢。”沈知言撒娇的语气道。
“怎么?你嫌弃朕?”
“皇上说什么呢?臣妾怎么可能嫌弃皇上呢?臣妾是听人说,两个人是不可以同吃一个梨的,这样是分梨。
分梨、分梨,听起来不就是分离吗?
臣妾才不要和皇上分开呢,所以臣妾不吃。”
“哈哈……”
萧序被沈知言逗得大笑。
“这不过是莫须有的说法,怎么连这个也信?”
“臣妾不管,臣妾就是要信,臣妾只要一想到和皇上分离,臣妾心里就难受,所以哪怕是一丁点的可能性,臣妾也不要有。”
“好好好,朕也不要和知言分离。”萧序应道。
他此刻真是上头的时候,莫说“分梨”的话,就是沈知言说墨水是白的,他都能高高兴兴地应下。
沈知言却是暗暗含笑。
锚定效应……
其实这四个字,她还是从崔选侍给她的书上看到的。
她现在已经在萧序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从此以后,萧序不管是在何时何地,只要吃酥梨的时候,他都一定会想起她。
这一晚,萧序自是宿在晴菡宫的。
第二日一早,沈知言去芝翠宫请安的时候,便看见下首旁的李才人眼睛肿肿的。
只怕是昨天回去哭了一晚上吧……
毕竟小小的年纪,又是姑娘家,哪里下过这样的面子?
唉……
入宫哪里比得家里?更不会有人去照顾她的情绪。
待从芝翠宫出来,沈知言叫住了她。
“李才人……”
“啊?”
李才人回头时还有些茫然,大约是想起了昨日的境遇,就算面对沈知言时也有些窘迫。
“姝嫔娘娘,您叫臣妾?”
“是啊,一会儿有事吗?来晴菡宫坐坐可好?”
“我……”
“走吧。”
沈知言未等她说话,便已经上前一把拉住了她。
“你不是给本宫绣了鞋面子吗?让本宫瞧瞧你绣得如何了,也学一学。”
李才人没了法子,只能跟了上去。
“姝嫔娘娘,臣妾以后……以后,便不来您宫里了。”待入了晴菡宫,李才人刚一坐下,头一句话却是这个。
“怎么了?前些日子不是说想要恩宠,让本宫引荐,现在又不想要了?”沈知言坐在她的对面,明知故问道。
李才人的脸色霎时间涨得通红。
“臣妾是想要,可……可是皇上他厌弃臣妾。”
“他那哪是厌弃你,他昨日是与我使气呢。”沈知言道。
“啊?啊?”
沈知言这话却叫李才人有些听不懂了。
昨日和萧序说的那些话,自是不便说给李才人听,沈知言便扯开嘴笑了笑。
“我问你,你为何要求着本宫引荐,为何一定要得到恩宠?”她问。
“是……”
“是定远伯爵府渐渐式微,到了今日,你、还有你哥哥便是最后的希望了,你若是再不争口气,定远伯爵便彻底没希望了。”
沈知言没等李才人说话,便直接道。
“你已经进宫了,走到了这一步,现在就要放弃了么?”
“你甘心吗?”
随着沈知言的句句逼问,李才人的头埋得越来越低……
她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起,又放开。
“臣妾……不甘心……”
半晌,她才声音微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