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萧序算不得一个重女色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沈知言太缠人了些,自打沈知言入宫以后,他便越渐沉溺这上头的事了。
这样大白天的,他从前何时干过?
这日午后,沈知言也迷惑。
从前侍寝,她只当是完成任务,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过是为了迎合萧序,但也不知是时间久了,亦或者是自己到了年岁了,她竟觉出这上头的奇妙来了。
她也不知何时,自己开始有了反应,也开始放下了戒备,同萧序开始共鸣。
萧序在晴菡宫呆了许久,离开时,已至申时。
“时间已经这样晚了,皇上何不留下?”沈知言替他更衣时问。
“朕也想留下,只是,前朝还有许多事。”萧序越渐食髓知味,若是几日不来,倒还能克制,越是见了她便越是不知餍足。
“有时候,朕情愿当个昏君。”片刻,萧序才道。
昏君多好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他呢?看着是个皇帝,实则循规蹈矩,稍有一点放纵都不敢。
沈知言蹲在那里替萧序扣腰带。
“皇上若是昏君,那臣妾不就成了妖妃了?”
“哈哈……”
她总是能轻松把萧序逗乐。
说归说,但该分离的时候,终该分离。
“为何你从来不曾主动来见朕?”沈知言将萧序送到晴菡宫前的时候,萧序忽然问道。
“啊?”
沈知言却是一愣。
“别的嫔妃,都是想着法儿地见朕,绞尽脑汁地给朕送吃食,为何你,躲得远远的,一次也没主动求见过?”
“可……皇上不是不让嫔妃进紫宸殿吗?臣妾怕叨扰到皇上。”
“别人是别人,你不同,你来,不算叨扰。”
“是……”
沈知言柔顺地应了下来,可是一送走萧序,她的脸色顿时便垮了下来。
这意思是,她往后还要成天往紫宸殿去?
这样热的天,谁想去啊?
别的嫔妃上赶着去,他连门也不让别人进。
偏偏她……想偷懒都不成。
上午去詹妃宫里请安,下午去紫宸殿献殷勤,这和崔选侍口中的“打工人”有什么区别?
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第二日去找崔选侍,以两盘子蟹粉酥的代价,换了一碗冰鉴,便给萧序送去了。
去的时候,还看见颖妃站在紫宸殿外。
“吕公公,求求你,让我见一眼皇上吧,我做个他最爱吃的枣泥酥,想让他尝尝,你就让我进去吧。”
这就是别的“想着法儿要见萧序”的嫔妃了。
吕公公只一味地点头哈腰赔笑。
身子却杵在那里不让颖妃进。
“颖妃娘娘,不好意思,不是老奴不让,实在是皇上早有吩咐,没有旨意,谁也不能进紫宸殿。”
吕公公的话刚说完,一转头,便瞧见了沈知言。
“姝嫔娘娘,您来了……”
“是啊,吕公公,本宫给皇上送点东西,皇上在里面吗?”沈知言手上拎着食盒,由小娥打着伞,径直往紫宸殿去。
“在呢,在呢……”
那说着“谁也不让进”的人,此刻却连忙让开了道。
“皇上在里面等了许久了,娘娘快进去吧。”
沈知言转过头冲着吕公公微微点了一下头,便进去了,唯独连看也没看旁边的颖妃一眼,留了颖妃在门外气得跺脚。
“皇上……”
沈知言走进去,轻声地唤。
萧序正在低头修改奏折,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来冲着她一笑。
“你来了……”
“夏日暑热,臣妾想着去年崔选侍做的冰鉴甚好,便做了一碗给皇上送来。”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那碗冰鉴取出,搁在了桌上。
冰鉴晶莹剔透,配上各色果子,煞是好看。
“你做的?”萧序问她。
当然不是……
“是……”可她偏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应下了。
“这冰鉴复杂难做,且只有崔选侍一人会,难为你,还专门找她去学。”
“只要是为了皇上,怎样都是值得的。”
沈知言说着,便舀了一勺送到了萧序的嘴边。
其实萧序对甜食一类并不十分喜爱,但沈知言喂的,他便总不会拒绝。
吞了一勺在口中,果真沁人心脾。
炎炎夏日,有美人相伴,又有如此清甜之物得以消暑,好似这批奏折也不那么枯燥了。
沈知言十分殷勤,得了萧序的首肯,后头便铆足了劲日日往紫宸殿跑,处理公务之时,能有人红袖添香,自是一番趣味。
“只是辛苦你了……”
萧序瞧着她连日奔波,拉着她的手,愧疚道。
可不是辛苦吗?
还好晴菡宫里紫宸殿近,若是换了从前的言月阁,一来一回便该去了两个时辰了……
沈知言肚子里埋怨,嘴上却依旧甜甜道:“臣妾能日日见到皇上,臣妾不觉得辛苦,对于臣妾最辛苦的事,莫过于思念皇上……”
这小嘴甜得,萧序龙心大悦。
“朕的姝嫔为朕奔波劳累,当赏。”
“你想要什么?”他看着沈知言问。
“皇上这个月已经给了臣妾无数的赏赐了,臣妾什么也不缺。”沈知言应道。
眼珠子一转,又低下头含着委屈道:“只是进宫这么长的时日,臣妾有些想家了……”
“皇上若真想赏臣妾什么,可以让臣妾回家省亲吗?”
“省亲?”
按道理来说,嫔妃入宫若无特殊缘由,或特别恩准,是不可返回母家探亲的。
且回家一趟,所费繁多,要早早通知娘家做准备,宫里面派人布置关防,拉起围挡,清道、洒水、垫土,确定起坐流程,确定起坐流程,指示相关人等何处迎,何处跪,何处退,何处奏乐,何处饮宴.
如此铺张,就算是贵妃也未有此殊荣,沈知言她一个嫔位……
沈知言见萧序许久没有说话,懂事地笑了笑:“臣妾知道,这个要求有些无理,臣妾不想皇上为难,皇上就当臣妾没说,可好?”
偏生她越是这样,越让萧序硬不下心肠。
她说不想他为难……
可她不过只是想回一次娘家而已啊……
她十六岁离开家,在这陌生的地方,一呆便是一年,如今不过只是想回家看看,却说不想让他为难。
懂事至此,更叫萧序汗颜。
他堂堂一国帝王,若是连让自己的女人回家一趟的自由都没有,那这皇帝可真是白当了。
“朕也没说不可以啊。”顿了许久,萧序才道。
“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