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凤眼神黯淡，紧闭双唇，微微摇头。
    曾华心里更加紧张，急吼吼说：“小张，你妈是否同意？拒绝的理由是什么？能否让我和你妈妈谈谈？”
    刘善也焦急不安说：“美凤，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
    张美凤突然如金钟般咯咯笑了起来，浑身乱颤，笑吟吟道：“本小姐出马，岂有办不成之理？曾书记，我妈答应了。”
    “好，好！”曾华喜出望外，张开双臂作拥抱状，但想想不妥，便收回双手，笑颜逐开，“你这丫头，故弄玄虚,害得我虚惊一场。”
    “小张，谢谢您！”
    “美凤，一惊一乍，害我得心脏病，”刘善夸张地拍拍胸脯，随即赞不绝口，“你妈在教育系统德高望重，到柏城镇中心校任校长，内行领导内行，那些自认清高、目生于顶的老师也无话可说，也能堵住悠悠之口了。”
    “不仅如此，最重要的是柏城镇教育树立了标杆，有了强有力的领头雁，”曾华喜气洋洋，信心百倍说，“信心比黄金更重要。有了王主任领航，雁群的航线就不会出现偏差，航程就不会曲折，就能事半功倍，顺利到达目的地。”
    “就象黑暗里的一丝光亮，我看到了柏城镇教育振兴的曙光。”
    “我身上振兴柏城教育的担子陡然感到卸掉了一大半。”
    张美凤倒很清醒，脸上灿烂的笑容慢慢消失，流露出一丝忧虑：“我妈妈一直在县城任教，缺乏农村教育工作经历，对农村教育的现状不太了解。我怕她提出的教改方案脱离实际，水土不服，也怕镇中心校老师排外，内讧不和，导致不能短时间内稳定人心，切实提高教学质量，影响曾书记的教育规划，耽误柏城教育的振兴大计。”
    曾华不以为然，始终笑容灿烂，自信满满说：“小张，多虑了。你妈是老教育，深谙教育教学的门道，很多我们看似很深奥难决的问题，在她眼里可能只是小儿科，不值一提。”
    “她德才并举，德配其位。别看老师心高气傲，但都是知书识礼、深明大义。只要王主任一心为柏城教育的振兴，定能感动、感化大家，心灵相通，与老师们和睦相处，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提高柏城镇中心校教育教育质量指日可待，并能辐射带动整个柏城镇教育。”
    曾华坚定有力说：“柏城镇党委政府和八万多柏城镇人民是她最坚强的后盾。我、刘组委和你是她最有力的同盟军。劲可鼓不可泄，小张，相信你妈妈，我们一起为你妈妈鼓劲加油。”
    张美凤听罢，脸上由阴转晴，桃花绽放，双拳捏紧半举，声音悦耳：“妈妈，加油！”
    曾华笑容可掬：“噢，小张，你是怎么劝动你妈妈的？”
    张美凤莞尔一笑：“说不难是假的，但本姑娘略施小计，便手到擒来，大功告成。”
    曾华饶有兴趣：“施何妙计，快快说来。”
    张美凤施施然说：“说起来挺简单的，女儿求妈妈办事，一哄，二娇，三刺激，屡试不爽，百试百灵。”
    曾华思索一会，摇摇头：“我是男人，从来没在妈妈面前撒过娇，对付妈妈这一套我是一窍不通。”
    “但是，我知道，女儿是妈妈的心头肉，贴心小棉袄。一般情况下，妈妈是有求必应的。特别象你这样貌似天仙、聪明伶俐的女儿，撒起娇来会要爸妈的老命。”
    刘善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曾华试探问：“小张，你妈妈提了什么要求？你爸爸的意见如何？”
    张美凤笑盈盈说：“我妈妈说：分文不取，甘献余热。我爸爸说：一如既往，全力支持。”
    曾华大吃一惊，连连摇手：“这可使不得，你妈能屈尊来柏城镇任职，我已感激不尽了，怎么能让她零薪资做贡献呢？我初始的想法是给你妈年薪十万，县教育局出一半，镇政府出一半，即使是镇政府全额支付也理所当然。”
    张美凤沉吟半响，抬头直视曾华，慢慢启齿：“我妈说，国家已给了她退休工资，够用够花了。她重新出山，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名，只是为了一个梦，圆一个教育梦。”
    “我爸在电话里对我说，妈妈去年退休后，一直都魂不守舍，有时看着过去的书本和教案发愣，有时站着半天一动不动，呆呆望着学校方向，有时炒菜不是放多了盐就是放少了盐。”
    “爸爸告诉我，妈妈对教育的感情情深似海，无以言表，但又无人倾诉，只能深埋在心底。为什么她又毫犹豫拒绝县教育局和民办学校的高薪聘任呢，妈妈对教育系统的好大喜功、形式主义感到深恶痛绝，痛心疾首，对民办学校以赚钱为目的，把学生当成赚钱的工具，把教学演变成机械式、填鸭式的蛮横武断方式深感厌恶，不屑一顾。”
    “当我把曾书记、刘组委和我在学校的所见所闻，以及曾书记准备组织‘飓风行动’和对柏城镇教育的规划和盘托出，当然我也使了点小手段，就无可奉告了。妈妈一听，欣喜异常，当即说，她看到了教育的希望，找到了圆她教育梦的地方。”
    “爸爸正愁如何为妈妈寻觅精神寄托的地方，两老一拍即合。爸爸当即决定明天请假，亲自送妈妈到柏城镇来，也想看看曾书记您是何方神圣，能短时间内把柏城镇搅得天翻地覆、风清气正。”
    曾华感到脸上发烫，没敢对视张美凤明亮如珠的眸子。他默默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股冷风刷地扑面而来。他感慨万千，我曾华有何德何能，只不过是做了点顺天理、从良心的区区小事，竟让这么多人舍身取义、无怨无悔。他下定信心，“飓舰行动”不获全胜，决不收兵！柏城教育不振兴，死不瞑目！
    曾华关好窗户，转身健步返回，伸出温暖的大手握住张美凤的手：“小张，感谢您妈妈，感谢您爸爸，也感谢您。”
    曾华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张美凤手足无措，俏脸绯红，她抽出手，低声轻柔说：“曾书记，您多礼了，这是应该的。”
    曾华真诚说：“明天我定向你妈真心实意请教，如何为人为民为梦。”
    曾华感到神清气爽，身心俱轻，笑脸悠悠：“镇中心校长人选终于尘埃落定了。我们现在商讨镇中心完小校长人选。”
    刘善迟疑说：“镇中小当前的工作重心是解决村小教育混乱，教学质量低下，造就文盲雏形的问题。情况比中心校复杂得多。校长一定要熟悉村小情况，最佳人选是从中小内部产生。”
    “我虽管组织工作，但学校人事任免都是由教育局负责安排，镇党委从未插手，形同域外之地。每年除教师节外，书记、镇长、刘真书记和我从未到学校了解情况。因此，我提不出校长合适人选。”
    张美凤也随声说：“我也是如此，一无所知。我家有个老师，深知老师的清高，所以与老师素无来往。这次随曾书记到学校，才知道学校内部也是个小社会，某些方面更坏、更黑、更可鄙。”
    “凭感觉，我认为教务处主任欧阳灵怡比较适合任中小校长。”
    曾华已知其缘故，未置可否，只是点醒道：“刘善，镇党委不随意胡乱插手学校的人事任免，但也不能置之不理，放任自流。后果显而易见，你我都见识了。”
    “今后该管的要管，该担责的要担责，才能使柏城镇教育重回正轨，恢复往日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