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华瞅着云飞，漫不经心问：“你怎么评价王马义部长？”
    云飞脱口而出：“是公，还是私？”
    曾华随意说：“公私都行，随意点。”
    云飞略略思考后，正古八经说：“先说公吧。王马义四十出头，在南华市委组织部工作了十多年，2013年才来到宁山县任常委、组织部长，媳妇终于熬成婆。”
    “她是典型的精致主义者，实用主义者。她只唯上，谁的官大谁就是老大，谁说的话就是真理，就听谁的。对上级领导和刘牛安排的公事私事、大事小事，在她眼里都是天大的事，她都会一丝不苟地去完成。因此，她很讨上级领导的欢心，刘牛也很器重她。”
    “她没有组织原则，八面玲珑，四面讨好，从不得罪任何一方。凡是常委、副县长等提出的干部使用人选，无论人品好坏，只要不是大奸大恶，无论工作能力高低，只要不是傻不愣登，她从不拒绝，都会尽可能予以考虑照顾。因此，她在同僚中的人缘很好，大家都对她评价较高。”
    “对下级呢，她道貌岸然，不苟言笑，说话慢条斯理，冠冕堂皇，字字句句都是报告语言，让人望而生畏。县直单位的头头、各乡镇书记都知道刘牛视她为心腹，在一定程度上是刘牛的代言人，因此都对她敬畏有加。”
    “她十分注重形式，对文件、报告、汇报材料和临时发言等都字斟句酌，连标点符号都会考虑半天。所以，县委组织部内卷十分严重，工作人员都很紧张，很忙碌，加班加点熬夜是常有的事，像个陀螺一年四季不停地转啊转。”
    “刚才刘组委还在调侃组织部：组织部真忙，忙着转发文件，忙着下发通知，忙着找领导签字，忙着催别人干活，忙到年年抽调下面不同单位、不同乡镇的人上来帮他们干活，忙到每个星期五下发通知，下周一我就要。但你要问他一年到头干了什么，谁也说不上来。”
    “王马义热衷搞形式主义，对个人名利过于看重，甚至是为了获得荣誉可不择手段。据说宁山县委组织部已连续三届获得‘湘南省人民最满意公仆单位’的称号。”
    “于公来说，我对王马义不感冒，甚至是十分讨厌！”
    曾华随声附和道：“我也深有同感。王马义看似人畜无害，但对组织系统的隐性破坏力极大，不知不觉中就把干部用人原则摧毁殆尽，是悲哀。”
    云飞站起身，拿着保温茶杯，大口喝茶，若有所思说：“于私呢，分两个方面，一是她的私生活，王马义现为单身女人。据说，她前夫是市直某单位的纪检组长，有名的花花公子。两夫妻离婚吵架时，她骂前夫私生活不检点，外面包养女人。她前夫反唇相讥，我俩是半斤八两，绿豆对王八，谁也不要瞧不起谁，把丑事捅出去，大家都没面子。王马义从此吵架再也没提此类话题。”
    “去年，王马义与在宁山搞建筑工程的广西老板混在了一起。一个贪财，一个图权，各取所需。一个月时间都不到，两人就明铺暗盖，住在了一起。外面对此颇有非议。”
    曾华喟然长叹：“我真搞不明白，现在有些女领导干部私生活如此不检点，却在台上大言不惭地教育女干部要自尊自重自爱，不知是否还有廉耻之心？还是脸比城墙还厚？宁山组织部长尚且如此，组织系统能好到哪去？能公平公正使用干部？”
    “云飞，我是不是思虑过度，杞人忧天？”曾华反躬自省道。
    “曾兄，这是事实，但你我人微言轻，无能为力，徒唤奈何。”云飞劝慰说，“你说的对，我们只能柏城镇这一亩三分地尽量做好，造福于柏城镇人民了。”
    曾华愁云未散，无奈地说：“只能如此了。云飞，继续说。”
    “王马义人品不咋的，令人不敢恭维，”云飞神情复杂说，“但凭心而论，她对我俩还是挺不错的。”
    “她的政治敏锐、组织嗅觉非常人可比。你空降宁山，刘牛火速让你任令无数人垂涎三尺的柏城镇党委书记，我估计王马义断定你至少是刘牛的人，或者有更大的来头，轮不到她来巴结你。而我是你带来的，应该情同手足，所以，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屈尊亲自送素不相识的我上任，那是破天荒的，明显是讨好你，给我来撑场子立威的。”
    “王马义的有意之举，让我本应偷偷摸摸的暗查，可以演变成名正言顺、顺理成章的了解，减少了好多阻力和麻烦，不然，短短的三天，真的掌握不了那么多劲爆的实料。我们也不可能在第一次党委会上就能板倒邝难宣，降服李学针了。”
    “刘牛虽说由你全权负责柏城镇班子的调配，但也离不开王马义的推波助澜，大力支持。”
    “因此，单从个人感情来说，我们都要感谢她。”
    “嗯，有道理。云飞，我们在宁山树敌不少，强敌环绕。为了生存，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需要不同阵营的真假盟友，也需要各色各类人的支持。我俩不要一根筋两头堵，要咬咬牙，学学如何做‘两面人’了，”曾华审时度势说，“我和王马义电话交谈过几次，关系倒也融洽。她有时笑着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感觉挺平易近人的。”
    “云飞，你场面上待人接物比我在行，明天怎么接待她才妥当？”曾华真心实意请教。
    “好，我给你参谋参谋，”云飞郑重其事说，“首先，我们必须从心理上放弃对王马义嫌视，这是前提。其次，她给你打了电话，发了短信，明天你必须亲自接待，全程陪同，这是起码的官场之道和待人礼节。”
    “再次，明天必须超规格接待她，你，我、刘镇长、刘组委必须全部到场，最高伙食标准。最后，你今晚必须认真考虑接待方案，慎重设计接待方式，明早我们再碰碰头协调。”
    “按你说的办。”曾华爽快地答应，接着又严肃说，“云飞，必须严格执行接待标准。规矩就是规矩，我俩必须带头遵守这些规矩，不能搞特殊，更不能因私废公，超标准接待，否则我们和蒋厚进、李学针、邝难宣之流有什么区别。如明天超标了，我俩负责垫付多出接待资金。”
    云飞庄重点头答应：“曾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