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过去得悄无声息,不知什么时候,就如此寒冷了,明明穿上厚厚的棉服,跟着小娘陈安前去堂厅用膳。
徐府修建得仿佛江南园林一般,一步一景,四季各有不同的美,黄昏时,残阳透过窗户洒在屋内,金黄的颜色,将古朴的家具衬托的十分有质感。
陈安给明明增加了一些辅食,小人儿猛地吃一点带味儿的,开心的拍着手掌。
自从锦书和黛月定亲之后,本就安静的堂厅更加安静了,连一贯爱说笑的林小娘和兰小娘也只安静的进食,绝不多言。
前几日,董小娘在堂厅闹得难堪,指着徐景昌鼻子骂他冷血无情,枉顾老国公嘱托,虐待胞妹。
董小娘是秦淮河出身,在秦淮楼里有些人脉,曹勇是什么人,她一清二楚。
那曹勇就是个畜生,虐待死了十好几个青楼女子。
在曹家,妾室通房就不算个人,若不是徐媚儿有些身份,只怕也坚持不了那么些年。
董小娘五六岁时被人贩子拐卖到青楼,跟着名妓韩相宜学艺,十一二岁长开了来,老鸨发现其美貌,决定待价而沽,轻易不叫她露相。
董小娘十五岁那年,老鸨为她大办一场及笄之礼,惊艳众人,被江北富商竞拍买下送给老魏国公做妾。
当时老魏国公已经六十几岁,时常喜欢抱着董小娘坐在怀里写词,更是十分宠爱董小娘所生之女,钻研数月为幼女起名锦书。
董小娘母女没过几年好日子,老魏国公病逝了,老太太看她不顺,叫她死在屋子里都不要出门。
自此之后,董小娘守着女儿在大宅院里小心过活,把老魏国公给的钱财仔细收拢好,想着日后给女儿陪嫁。
徐锦书和黛月黛珠一般大,经常在一起玩耍,看黛珠今天一件新衣裳,明天一件新首饰,外家还经常送来一些舶来品。
看得徐锦书眼热,她知道自己爹给自己留了不少钱财,她趴在董小娘膝前,央求小娘开箱给自己也置办一些首饰、衣裳、小玩意。
“我的乖宝,跟着小娘,你受苦了,小娘这样出身连累了你,让你没跟着我享福,尽受罪,一天天的过枯燥无味的日子。”
董小娘说着说着眼泪情不自禁流了出来,自己的锦书生的这样好,这样乖巧懂事,只怪自己出身不好,锦书本该是国公府的明珠,现在只能跟着自己伏低做小。
“小娘,你莫要哭,我不要了不要了,其实我也不稀罕那些东西,黛珠没我和黛月长得好看,便时时靠着这些东西找找存在罢了。”徐锦书恨自己眼皮子浅,惹哭小娘,爹去了,小娘在这后院实在受了太多苦。
董小娘将徐锦书拦在怀里,细细的跟她讲,“黛珠黛音生母是韩小娘,韩小娘家中是巨富,可再富,那也是无根的漂浮在水面上,他们需得找靠山,一个靠山是不够的,韩小娘的姊妹都嫁给了这些靠山坐小,韩家不仅年年给韩小娘财资,还要年年给徐家,就因为徐家是开国功臣之一,现在徐家是不如从前了,可到底是世袭的荫封。”
“有韩家源源不断的上供,韩小娘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因为花完了还会再有,咱们就不同了,你爹留下了不少,但今个咱们花了,明个就没有了,到来日,你出嫁,嫁妆若是薄了,夫家就会感觉面上无光,到那时,夫家不尊重,你的日子便会过得艰难。”
董小娘爱抚徐锦书的脸庞,自己的女儿怎么也看不够,又说道,“咱们在国公府里讨生活,吃的住的穿的都是有定数,饿不着冻不着咱们,徐景昌和贾舒夫妻二人佛口蛇心,你的嫁妆,是指望不了他们,只能靠你爹留下的这点东西,小娘要帮我的乖宝守住,好让我的乖宝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后半辈子无忧无虑。”
董小娘拳拳爱女之心如遭雷劈,徐景昌畜生也,为了往上爬,什么亲情名声全不要了,他徐家可以不要脸,可董小娘不能不要她的女儿,这是她的命。
冬至这日,国公府齐聚堂厅吃饺子,那厢,董小娘正在细细打扮,一抹明黄色抹胸,衬得腰身不盈一握,白皙如玉、面若桃花。
荷叶取来大氅,将董小娘从上到下裹住,香囊系在身前。
香囊里是秦淮楼的传世之宝,让男人闻了,保准意乱情迷,只是价值不菲,如今为了女儿,董小娘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穿戴整齐后,趁着月色,荷叶丁香二人搀扶董小娘悄无声息的走到醉墨轩,这里是国公世子徐文忠的内书房。
徐文忠出身武将世家,却生的十分文弱,娶了大夫人贾舒的内侄女,小贾氏样貌清秀,性格老实,给了徐文忠生了两个女儿,徐文忠嫌她床上无趣,非初一十五绝不去她房里。
大夫人强势,因着儿子文弱,不喜他过多沾染女色,总束缚着他,两个妾室也是本分老实,在床上无声无息的榆木疙瘩。
徐文忠喜欢骚的喜欢浪的,看了许多画册却无用武之地。
几年前,徐家上下前往灵山寺上香,在温泉山庄小住,董小娘正闭眼坐在温泉中,抚摸自身,一副自在享受的模样,被误入的徐文忠撞见。
被大夫人圈在宅里的徐文忠哪见过此等场面,当时就血涌上头,两三下跳进温泉董小娘面前,抱住董小娘,董小娘装模作样胡乱挣扎了两下。
董小娘是色艺双绝韩相宜的徒弟,深得韩相宜亲传,虽然已是徐娘半老,但一般男的沾了她就丢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