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慢慢恢复意识,感觉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上,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感觉自己动弹不得。
冷,刺骨的冷意穿透全身。
她努力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柴房,四肢被绑了起来,
破烂的窗户,被凛冽的寒风吹起,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夹杂着枯枝和尘土,穿过窗户,打在她的脸上。
陈安紧闭双眼,凝神聚气,释放灵气,游走全身,积蓄力量。
‘圪崩’一声,五花大绑的绳子断裂了。
她扶墙站立起身,一股子麻意油然而生。
陈安原地不动,等着这股麻意过去。
过了好一会,四肢恢复正常,她开始接受记忆。
...
1941年河南大旱,全省已经很久没有下过一滴雨了。
农民眼巴巴的看着天,盼着老天爷下雨。
每天都有很多人去龙王庙求雨,但无论他们拜得有多虔诚,哪怕把头磕破了,老天爷还是不肯下雨。
大多数庄稼枯死了,长长的裂缝在田地里蔓延,到了第二年,收成不过一二成。
老百姓饿了一年,还没缓过劲儿,政府开始收粮收税,过了不久,蝗虫来了,洪水也来了,粮食彻底绝收。
河南这片广袤富饶的平原,彻底变成荒凉萧瑟、赤地千里的苦难世界。
到处都是饿的皮包骨的人,他们拼命扒拉吃的,野菜、草根、树皮,寻求一切能吃的东西。
当树根都被吃完的时候,村子里、大路边到处都是尸体。
有的村子甚至死绝了。
为了活下去,灾民开始逃荒。
许多身强力壮的灾民,聚集在一起,靠打家劫舍为生。
也就是吃大户。
原主叫陈安,十四五岁,是一个地主的女儿,在一天夜里被母亲从床上喊醒,一剪刀把她的辫子绞了,让她穿上了男装。
几个长工丫鬟,套好了车,上面装满了粮食和银钱,母亲抱着她坐上了车,朝家的反方向驶去。
牛车跑的飞快,她回头看了一眼,家里燃起了熊熊大火,还听见了浓烈的惨叫声。
过了许久,她们跑到了离家很远的地方。
原主的母亲说:“陈家庄是大户,是别人眼馋的肥肉,是灾民心中的香饽饽,你堂哥都叫他们打死了,你爷爷奶奶和大伯还鬼迷心窍,守着家业不肯走,娘是寡妇,就你这么一个姑娘,那些家业和咱没关系,你好好活着,就是娘最大的念想,你大舅是个有本事的,咱俩去投奔他,才能有活路。”
可惜,原主母亲的念想落了空,她们在半道上遇了土匪。
母亲死了,长工丫鬟死了,她被土匪带到了山上,捆在柴房里,等着晚上送到大当家的房间。
昨天夜里,土匪干了票大的,洗劫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富户,喝得七荤八素。
原主被关在破屋,秋冬时节,外面北风呼啸。
她饥寒交迫又极度恐惧。
死之前还惦记着母亲,和要去投奔的那个舅舅。
原主的舅舅住在延津县王楼乡西老庄村,大名叫范殿元,是当地的一个大地主。
陈安接收完记忆,拍拍身上的土,贴上隐身符,走了出去。
这是一个破败潦草的土匪窝,有十几间是石头和泥巴糊成的茅草屋。
别看屋子挺破,厨房里倒是放着不少吃的。
成堆的精米白面,房梁上挂着大片的腊肉火腿,案板上放着整只羊和猪,后院里还养着鸡鸭鱼。
几大箩筐的鸡蛋和白菜萝卜,地窖里还藏着洋酒和牛排。
在这个饥荒年月,这些是绝对的稀罕物。
出于对土匪的了解,陈安收完厨房后,走到茅坑一侧,放出‘掘地三尺’。
果然,这些土匪将财宝藏在了粪坑下面。
真的是,怎么从古至今的土匪,都是一个藏宝思路,难道这是什么血脉传承?
也许昨天夜里喝得太多,土匪这会子还在酣酣大睡。
陈安一手一个,不给他们再次醒来的机会。
然后又将土匪的住所,全部搜刮一遍。
本着走过路过,绝不放过的原则,土匪身上的大洋铜板,也全部带走。
土匪住所有个后院,盖了三间屋,静悄悄的,不知道藏了什么。
陈安打开神识看了一眼,令她震惊的是,全部都是赤身裸体的女人,盖着被子躺在炕上。
每个女人身上都有伤,眼神麻木,面色蜡黄。
圣母心发作的陈安,留下一包银圆,几包米面粮油和腊肉,又将门上的大锁捏碎。
然后走到马棚,没找到自家的小毛驴,随便牵了头驴子走了。
无视了长得膘肥体壮的大马。
这个年月,实在不适合骑着马上街。
陈安牵着毛驴,大约走了两个小时,就到了山下。
入眼便是满目的荒芜,连枯黄的树叶都很少见,零星几棵枯木,树皮干裂,满身划痕。
陈安走了几里路,都没看到几个活人,遍地是尸体,野狗正在肆意的啃食。
她漫无目的的行走,不知走了多久,总算见到了一些村民。
这些人表情麻木,脸颊瘦的凹凸不平,仿佛一层人皮贴在骨头上,面色枯槁。
他们机械的寻找一切能吃的食物,眼睛时不时打量着陈安身下的小毛驴。
无神的双眼,流露出巨大的渴望。
还有人将刚刚死去的尸体,费劲的往自己家拖拽。
这里仿佛已经成了人间炼狱。
若不是陈安手中的剑,只怕他们早已扑上前来,抢走她的毛驴,然后生吞活剥。
她别过双眼,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看,拍打毛驴的臀部,找了一个无人的犄角旮旯,取出板车,套上毛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