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山雨欲来
作者:懒庐书生   鹤鸣于九天最新章节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白鹤鸣与梅慕雪又带着不少年礼去了云府拜望,只不过,梅慕雪这次是以白鹤鸣未婚妻的身份去的。
    云中一家本来就十分喜欢梅慕雪,这下见到她就更加的热情亲切了。尤其是云夫人,她摘下左腕上的云纹手镯直接戴到了梅慕雪的手腕上,道:“这是当年舅母的陪嫁,现在就送给我外甥媳妇儿当见面礼吧!”
    “这太贵重了!多谢舅母!”梅慕雪珍重收下,顺势改口道。
    “好!乖啦!”云夫人笑得合不拢嘴道。
    云中则拿出了早就准备好了的大红包,递给给了梅慕雪。
    “多谢舅舅!”梅慕雪双手接过道。
    而云向北也拿出了他珍藏多年的宋代扬无咎的《四梅花图》,送给了梅慕雪。
    梅慕雪是又惊又喜,这幅《四梅花图》她之前寻了好久也没找到,没成想却是在云向北的手中。此图乃是墨梅画的经典之作,表现了梅花含苞待放、春梅初发、梅花盛开、纷谢凋零四个阶段。全卷纯用水墨,不施任何色彩,画面却给人以斑斓之感。
    “多谢表哥!此图我甚是喜欢!”梅慕雪极是开心地道。
    白鹤鸣和梅慕雪在云府用过了午饭,然后,他们带着一大堆礼物返回了梅家堡。今年,白鹤鸣打算在梅家堡过年了!
    晚间,白鹤鸣终于拿出了杨曦晨留给他的书信,与梅慕雪一同观看了起来。
    杨曦晨在信中首先向白鹤鸣道了歉,她没有按照原计划行事,而是选择混进四贝勒府,伺机刺杀皇太极,以求内心的解脱。
    她还在信中言道,阿布苏十分的忠诚可靠,相信他一定会送你安全地出城,只因,当初我救过他和他老娘的性命。而我也隐隐的感觉到,他似乎对我心存思慕之情,只不过,我心知生存的希望渺茫,不愿误人罢了!
    而于怀安大哥他又何尝不明白运送饷银千难万险,举步维艰?他之所以愿意帮我,除了我救过他妻儿的性命之外,还有就是他可算是与我同病相怜,他的先祖应该就是拯救大明于危难之间的于少保(于谦)。
    于少保这样一位忠臣良将,救国救民,最后却含冤遇害,怎能不叫人痛惜?后来,虽然于少保被平反昭雪,朝廷下令召回他的后人,但于怀安他们祖上这支余脉却再也不愿为官,辗转流落于江湖,后来才在辽东定居了下来,以养马、贩马为生。
    那时,有你和梅姑娘护着他,我很放心!不过,即使没有你们,我亦有办法让他全身而退,绝不会让他步我的后尘!
    在书信的最后,杨曦晨衷心的祝福白鹤鸣与梅慕雪凤凰于飞,和鸣锵锵,因为,他们和于怀安永远是她在这世间最好的朋友!
    杨曦晨,像清晨的阳光一样,给周围的人带来温暖和希望。是啊,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人!
    良久之后,梅慕雪问道:“泽霖哥哥,辽东双侠两位前辈与你交好,更屡次帮助于你,你这样走了,女真人会不会为难他们?”
    “不会了!在我离开之前,曾暗中去见过两位前辈,说我的计划可能会牵累到他们。岂料,张辞盈前辈却说,他们已经决定要离开盛京了!因为,现在的努尔哈赤和当初他们遇见的努尔哈赤已经判若两人!他们兄弟只是一介武夫和一个教书先生,也改变不了什么!现在的努尔哈赤在他们眼中,只是金国的大汗,更是大明的敌人!”白鹤鸣缓缓道。
    “可是,你不是说张辞盈前辈的身体需要……”梅慕雪道。
    “我原本是推荐他们去云南幽谷求医的,可张辞盈前辈却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已经多活了二十几年,足够了!以后,他们兄弟二人山高水阔,自在逍遥!”白鹤鸣又道。
    人生苦短,世事无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选择。一样的眼睛,看法不一样;一样的心,想法不一样;一样的人,活法也不一样。
    腊月二十九的晚上,夜色斑斓,万家灯火,白鹤鸣却拉着梅慕雪登上了东灵山。
    梅慕雪心道,怎么搞这么神神秘秘的,是要去赏月么?不对,现在这个时间,哪里能看得到月亮呢?
    白鹤鸣和梅慕雪来到了东灵山的最高处,找了一处相对平整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白鹤鸣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了梅慕雪。
    “这是,千里镜?”梅慕雪疑问道。
    “嗯!这是我从乌兄那里借来的宝贝疙瘩,也叫双筒式望远镜,比之普通的单筒千里镜,它能看的更远出二十几倍,是观星的最佳利器!”白鹤鸣笑着解释道。
    夜长昼短,天气清朗,冬寒正是观星时,原来如此!
    白鹤鸣脱下身上的狐皮大氅铺在了地上,让梅慕雪平躺下来,教她从望远镜的小头看过去,漫天的星斗如在眼前,璀璨夺目,仿佛每一颗都代表着一个星愿。
    夜色已深,梅慕雪靠在白鹤鸣的怀中睡着了,白鹤鸣仔细的用大氅将梅慕雪裹好,而后,抱着她下了东灵山。
    大明天启六年的春节到了,当大多数的人们还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之中,殊不知,朝廷上和辽东边关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年初二,兵部左侍郎云中就来到了梅家堡,请见堡主梅思远。
    梅思远颇感不同寻常,依礼在正厅“映雪堂”会见了云中。下人们上了茶,便都退了下去,只剩下梅念恩侍立在了梅思远身旁。
    梅思远见云中身着便服,似乎有难言之隐,便道:“云大人,如今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念恩亦不是外人,您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云中苦笑了一声,道:“大人?我这个大人有什么用?梅盟主,我今日不是以朝廷命官的身份登门,而是以个人的身份前来求您一件事!”
    怎么回事?云中堂堂一个朝廷二品大员,缘何来求梅思远一个江湖盟主?
    原来,自打白鹤鸣把从女真人那里盗得的行军路线和部分作战计划交给梅思远后,梅思远便立刻亲自骑快马把它转交给了兵部左侍郎云中,而云中又当即上交给了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孙承宗。
    孙尚书极为重视,命令驻守在山海关外宁远城的袁崇焕将军抓住有利战机,主动出击,在敌人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全歼了女真人的前锋营三千余人。
    本来,这样的态势对大明极其有利,之后就算是女真人大举来犯,也决计讨不了好。奈何,朝堂上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猖獗,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孙尚书被罢免了。
    新任兵部尚书高第是魏忠贤的党羽,他懦弱无能,胆小如鼠。刚一上任,就要把锦州、右屯和大、小凌河以及松山、杏山等地的防御器械撤除,命令守军全部退入关内。
    袁崇焕将军表示坚决的反对,而那高第不但不听他的忠告,还打算进一步放弃宁远和前屯两座城堡。
    袁崇焕将军十分坚决表示:“我的官职是宁远道,我就是要死,也死在这里,决不会离开宁远城一步!”
    高第没有办法,只好同意让袁崇焕将军率领一小部分军队留守宁远。
    此时的宁远已经是一座孤城,守军不满两万,前有劲敌,后无援兵,形势万分险恶。而努尔哈赤正在调兵遣将,并从各处调集粮草,不日,必将出盛京,西渡辽河,进攻宁远。
    云中说着眼前的形势,眼眶湿润了,最后,他站起身来拱手道:“如今,圣上被阉党所蒙蔽,不知形势危急,朝堂上支持袁将军的人是寥寥无几,而那高第更不可能派兵去救援宁远!不才绞尽了脑汁,亦是无能为力,只能厚颜前来求见梅盟主,肯请您号令江湖上的英雄好汉出关前去帮一帮袁将军和宁远城吧!”说完,云中又深施了一礼。
    梅思远听罢是又惊又怒,他起身扶了一把云中,道:“良臣兄,你放心,此事我是义不容辞!你先不必着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具体要怎么做!念恩,你去叫人把夫人、安己、雪儿和泽霖都请过来!”
    “是!堡主!”梅念恩应和一声,转身快步出去了。
    不多时,梅夫人他们便先后来到了映雪堂,见到云中也在,虽然都有些意外,但还是高兴地上前与之互相见礼,尤其是白鹤鸣和梅慕雪。
    大家按次序落座之后,云中便把当前形势和所求之事又重新说了一遍。众人皆是义愤填膺,怒形于色,原由不仅仅是阉党祸国殃民和女真人的狼子野心,更因为白鹤鸣费尽千辛万苦,几乎拼了性命才得到的女真人行军路线和作战计划,之后的作用将会大打折扣,甚至是毫无价值。
    梅思远道:“我已经决定传下武林盟主令,号召各路群雄出关共抗女真人!但仅凭我北六省武林盟的力量似乎还嫌不够,所以,安己要辛苦你再跑一趟仁义山庄,务必要说服东方子衿再次与我共同传下号令。你对他说,愿我南、北武林摒弃前嫌,同心协力,共抗强敌,再创百年前的佳话!”
    “是!二哥你放心,我定不负你所望!”梅思安正色道。
    梅夫人道:“远瞻,我一会儿就回去给大哥写信,让他以上官世家的名义联络各大世家,全力支持夫君你的决定,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同支援宁远!”
    梅思远一笑,道:“夫人,有你在,我真是省了不少的心!”
    梅夫人白了梅思远一眼,老夫老妻当面秀恩爱,在场众人都吃了一大嘴的狗粮!要不是时机不对,恐怕会当场笑出声来。
    白鹤鸣道:“梅二叔,舅舅,我亦会给师门、丐帮还有乌达传信!到时候,大家共聚宁远城,保证让那女真人有来无回!”
    “好!”梅思远和云中一同道。
    梅慕雪道:“我会从宝丰钱庄和长乐赌坊紧急抽调白银十万两,用于购买前线需要的物品,届时,还要麻烦舅舅派人押送出关啦!”
    “我会让陆超和马彪亲自负责押送!惭愧!我身为朝廷命官,能做的却是十分有限,只有多多的准备通行文书,请转告各位英雄,若有出关不便者,尽管到我的府中来领取!”在场之人都明白,云中这么做,算是赌上了他的官运前程。
    几个人又商议了一下其他具体的细节,完毕以后便各自回去行事。
    梅思安匆匆收拾了一些银两衣物,片刻也不曾耽搁地骑着快马出了梅家堡,一路南下,直奔杭州府。
    白鹤鸣和梅慕雪先回到了倚梅阁,白鹤鸣立刻分别给雪山派、丐帮和乌达传了加急信件,说明了现在宁远城的情况,急切盼望大家前去支援。而后,二人又一起去了长乐赌坊和宝丰钱庄总号。
    翌日,小丫头香儿领着一人来到了倚梅阁,原来是“王记”制琴作坊的王掌柜,“望舒”琴制作完成了,他亲自送了过来。
    梅慕雪亲手打开了琴匣后,眼前便是一亮,琴面上已经重新刷了大漆,装上了冰蚕丝的琴弦,她捧出琴翻转过来,只见在靠近琴颈之处已刻上了篆书的“望舒”二字,醒目耀眼。
    梅慕雪将“望舒”放在了琴桌之上,她缓缓坐下,而后指尖轻动,弹奏了起来。“望舒”琴的音色,淡雅而不失韵味,宛如流水般清澈,又如云雾般飘渺,时而细腻缠绵,时而激昂澎湃,它在梅慕雪的手中,确实不输天下间任何一张名琴。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在场之人皆深深陶醉在了这美妙的琴音之中。
    良久之后,梅慕雪命香儿带着王掌柜去账房领取制琴所需的费用,并吩咐额外打赏他纹银一百两,王掌柜千恩万谢地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梅慕雪每日都为白鹤鸣抚琴,二人享受着大战来临之前这最难得的宁静时光。
    正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