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身手。”严忱将短匕首还给樊圭,道。
樊圭一笑,瞄了眼他的左腿,道:“所以比起你,还是我和林樾去更合适。这次的事情没有你们想到那么简单,并不只是亚夙一个人的问题。”
众人错愕不已,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樊圭翻出手机,找出一段视频递给严忱,道:“你们走后,我看到元晋在一直反复看燕妮死亡前后凯旋金辉酒店的视频,我自己的酒店我自己非常清楚,那些监控是可以移动转变的,这个你们应该知道吧?”
林樾点头,道:“这是贺氏最新的科技,据说只要给人的身上戴上特殊的感应器,监视器感应到专属的波段,就会自动将画面调整退后一米左右,之前在查看监控给的时候我们都发现了,元晋也解释了其中的原理。但是即使可以退后,燕妮房间附近却并没有异动。”
“不是燕妮。”樊圭摇了摇头,道:“是电梯附近一直延伸到另一个方向的一个监控,案发之前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的时候,似乎感应到了波段,曾经视线距离调整了一米左右,并没有拍摄到任何人,但是却拍到了一双鞋子。”
“鞋子?”众人不解,都凑过去看严忱手里手机的视频,时间刚好播放到樊圭说的那个时间,果然看到屏幕突然拉深了一米左右,镜头中已经没有人影出现,但是如果仔细看,却会看到在最上角右边,一闪而过一双鞋子。
“这……”严忱愕然看向樊圭。
“我想你应该有印象,这双鞋子太特别了。”说完,他神秘的一笑。
严忱愕然,看向他。
樊圭伸出食指压在唇上,朝他使了个眼色,他眸光一暗,点了点头。
“走吧!”林樾在一旁拍了拍樊圭,两人并肩向外走去。
路过刘鹏身边的时候,他停下脚步,看着他垂着头似乎担忧不已的样子,安慰道:“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崔珏的。”
刘鹏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抬起头,反光的镜片遮挡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唇边勾起的弧度,“我不担心,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林樾点了点头,和樊圭一起往外走,正在此时,他兜里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喂?”
“林樾,是我。”
“老师?”
“你之前说的那件事,已经有结果了。”
“……”
*
飞天会展中心,是两年前瀚嵘娱乐斥巨资,建造的位于海城沐江沿岸的一座仿造悉尼歌剧院,建造的大型综合类艺术中心,在这里曾经多次成功的举办过很多国际表演家以及艺术家的演出和展览,在海内外都有着不菲的名声。
而这次做为第42届梅竹奖颁奖晚会的承办地点,三大集团更是再次出巨资重新装潢了会展中心,使得这个邻于江边的艺术明珠展露出了更加璀璨明亮的光芒。
十点多左右,今晚有演出任务的演员、各奖项的评判人员以及颁奖嘉宾都已经纷纷来到这里,做着各种准备工作。
位于二楼最南端的贵宾室,门上贴着‘莫梵宾’三个字的独立房间,从清晨开始就对此次各个奖项的投票,进行了评判和筛查的老人已经露出了疲态,正仰面躺在沙发上安静休息。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悄悄的摸了进来。
看到沙发上正闭目浅寐的老者,来人似乎松了一口气,转身关上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去过。
站在他身边犹豫了半天,那个人终于伸出了手。
“东西拿来了吗?”一直闭目沉睡的人突然发出声音,把来人吓了一跳。
“老师,您吓死我了,还装睡。”一个穿着粉红色秋装呢料连衣裙的女孩子梳着俏皮的马尾,正一脸惊吓地捂着胸口,撇着嘴表示不满。
莫梵宾‘呵呵’笑了笑,坐起身伸了伸懒腰,“人老了,哪那么容易睡着,只是闭上眼睛让脑子休息一会儿,从早上就在监督他们唱票,眼睛都花了。”
“那我去给您倒杯水吧,保健药已经拿过来了,您快点儿吃了,否则坚持不到晚上就该不舒服了。”女助手转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端回来,又为他倒出今天定量的几种药品。
她弯下腰将药递给莫梵宾的时候,手臂挥动间突然传来一缕异香,极轻极雅却缠绵久长,气息徘徊于鼻翼间始终不散。
莫梵宾一把捂住口鼻,脸色已经开始出现不寻常的苍白,“你……你刚才碰了什么……”
“我?我没有呀?我家里都没有熏香的东西的,我怎么会……”一见到他突然犯起病来,女助手也吓坏了,手足无措地急忙解释。
突然,她的脑中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我刚才在走廊上碰到一个女演员,她身上非常的香,会不会是……”
“唔……”莫梵宾痛苦地闭上眼睛,手捂着胸口,呼吸急促地喘道:“快……快去把我的药拿来。”
“哦,好好,药在车子里,我马上去拿。”女助手转身就匆匆往外跑。
莫梵宾强撑着身体缓缓躺下,既有经验的调整呼吸闭上眼睛放慢呼吸。
突然,他的耳边再次传来脚步声。
“快,把药给我。”他伸出手。
对方突然一把握住,紧紧地攥死。
这股力量明显不是小助理那娇弱的小身板能带来的,他慌忙睁眼,顿时愣住。
“怎么是你?”
来人冷冷一笑,“不必过分挣扎了,这是千里香,持久不散。”
莫梵宾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她,“竟然……竟然是你?”
“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了的。”
对方从身上掏出一个药瓶子倒出几颗药塞进他嘴里,眼睁睁看着他均匀了呼吸,随即冷嗤一声,掏出早已准备好,浸了迷药的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
“还回心脏,你再死也不迟。”
素来明艳动人的眉宇此刻沁满了仇恨和杀意,看着倒在沙发上的老人,眸中没有丝毫温度存在。
*
距离飞天会展中心不到百里的地方,是沐江主流在海城市的一个重要运输港口——雷云港的所在地。
这个港口地处浦江东西运输通道与海上南北运输通道的交汇点,是国内沿海一个非常主要的枢纽港,承担着国内全部海港总额20%的货物吞吐量,在国际上都负有盛名。
中午时分,阳光投射下刺目的光芒,洒在茫茫的大海上,形成一层金色的波澜,绚烂美丽。
然而在雷云港一隅,堆满了货物却空无一人的冷冻仓库里,冰冷幽暗笼罩了这个不大的空间,和外面的明亮温暖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莫梵宾被冻得浑身发抖,缓缓地从昏迷中醒过来。
他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阵水流的声音,循声看过去,就见自己正倚靠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而在那里面,浑身被泡的发白膨胀的燕妮尸体正狰狞恐怖地立在那里。
“啊啊啊啊……”他发出惊恐的尖叫声,颤抖着向后倒退。
突然,他的身体撞到一双纤细的长腿,他慢慢转过身,就看到一身黑衣手里正握着一把匕首的亚夙居高临下地怒瞪着他。
“你醒了?”冰冷到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从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口中吐出。
莫梵宾神情一僵,手扶着旁边的货箱缓缓站起身,“亚夙,你要干什么?”
亚夙上下地打量着他,冷笑一声,“真好,换了年轻人的心脏果然是不一样,连恢复力都和一般七十多岁的老人不同。”说着,她迎上莫梵宾强自镇定的双眼,道:“你当初孤注一掷果然是正确的,换来了这么多年逍遥自在的日子,还让你依然可以衣冠楚楚地站在人们面前接受他们的尊敬和崇拜。”
“你到底想说什么?”莫梵宾的目光因为她的话而逐渐暗沉下来。
亚夙嗤笑着摇了摇头,道:“老爷子,您是娱乐圈的老人了,淬炼的火眼金睛,这个圈子里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得住你的?否则你也不会去绑架那个孩子。你想杀杀瀚嵘的气焰,想打压周章和韦锐杰,借此对付贺总,其目的不就是为了推你手下的艺人问鼎影帝的桂冠吗?”
莫梵宾因为苍老而皱褶下垂的眼皮中射出一道寒光,他沉声道:“亚夙,你搞没搞清楚你在和谁说话?信口雌黄当心我告你诽谤。”
“和谁?”亚夙嗤笑了一声,道:“对呀,我怎么忘记了,你是莫梵宾。这个圈子里不可撼动如同泰山一般的存在。老爷子,连秋吟姐和贺总都对您敬畏三分,我们这样的小艺人,又怎么可能蚍蜉撼树。”
亚夙眼眸中闪过一抹愤恨,她越过莫梵宾,走到那个巨大的玻璃器皿前,轻轻地用手抚摸着玻璃明亮光滑的表面,她的目光突然变得温柔而深情炙热,随后她轻轻俯身,在正对着女尸变紫发黑的双唇的玻璃表面,落下了一吻。
随即,她转过身,仇恨地看着眼前的老者:“就因为这样,所以你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保住你在圈子里的地位,牺牲别人的性命是吗?”她咬紧牙关恨恨地说道。
莫梵宾脸色一变,他侧身理了理挣扎中凌乱的衣服,佯作淡定地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亚夙回头看着他,勾唇一笑,“您是手眼通天的人,难道不知道你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又何必继续遮遮掩掩。燕妮死的那晚,在我离开的时候她曾经很隐晦的说起,要去寻找妹妹死亡的秘密。可是后来她却死了,但是她在我临走的时候却把那首诗誊抄了一份留给了我。直到后来海城调查科的人问起这件事,我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也从里面发现了三个名字。她素来敬重您,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德高望重的娱乐圈泰斗,竟然会是这样一个自私残忍到可以为了自己的命随意杀人的人吧。”
莫梵宾沉默的看着她,突然,他仰头大笑了几声,目光变得凶狠而恶毒,“亚夙,燕妮那个女人就是知道的太多,才会落得这个结果。原本凭着你和她的关系,我早该除了你的。但是你有贺启护着,我给他几分面子,看在你还算老实的份上没有动你。但没想到你胆子越来越大,从廖维安死的那个时候开始,你就注定了活不了多久了。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了。”说着,他面露凶狠,猛地朝着亚夙扑了过来,奋力要夺走她手里的匕首。
他突如其来的行动亚夙也始料不及,眼看着他朝自己冲过来,本能地闪身躲避,手下已经举起了匕首,仓皇间奋力地刺了过去,一刀扎在了莫梵宾的左臂上,他捂着胳膊痛呼着后退,亚夙慌乱地喘着气,拿着匕首戒备警惕地望着他。
“我劝你不要再费力气了,今天就是了结的时候,四年前你们做了什么,今天就该抵偿。”
莫梵宾靠着身后的货物箱子,左臂上的伤口不断地渗出血液,从指缝中流出来。
他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凶恶愤怒地目光转向亚夙,恨恨地啐了一口,“你真的以为你能做什么?周章和韦锐杰有贺启的保护都护不住那个孩子,你以为就凭你就可以和我作对?”
说到这里,他鄙夷地看着亚夙充满仇恨的眼眸,突然想到了什么,嚣张而猥琐地一笑,道:“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最近勾上了海城刑事罪案调查科的那个警察。怎么?你不会以为海城调查科就有本事为你出头吧?”
想起那个人温暖开朗的笑容,亚夙的神情出现了短暂的黯然和忧伤,她苦笑了一声,道:“你放心好了,对付你这样的人,还不用去脏了他的手。”
蓦地,她的目光变得冰冷和凶狠,高高举起匕首,一步一步朝着莫梵宾走了过去,“当年你们为了自己的命,杀了彩虹,如今又为了保全你们的秘密,杀了燕妮。今天,我就来为他们报仇,挖了你夺走的心脏,让你没了你最在乎的东西,你就知道夺走别人挚爱的感受了。”
看着明晃晃的刀子一寸一寸靠近自己,一直嚣张跋扈的莫梵宾才有了害怕的意识,捂着伤口靠着货箱后退,“亚夙,你要是杀人,一样也活不了。”
“活?”亚夙苦涩地笑着摇了摇头,“你觉得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吗?从燕妮死的时候,我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了。杀不了你们,最后也是被你们所杀。只不过现在是我胜了而已,死是早晚的事情。”
她丝毫不畏动摇,径直朝着莫梵宾走过去,一直把他逼到了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