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漫的战场中，数十个身披数层重甲手举大盾的后金士兵向着不远处那座不断冒出火光的土堡发起了冲击。
    砰！
    一声沉闷的炮声响起，数十枚铁丸激射而出，以一种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撞入人群中。
    瞬间盾牌破裂成碎片，坚固的铁甲如同纸张般被轻易撕碎，铁丸嵌入血肉之躯，搅碎了生机。
    “啊！我的腿！”
    一个后金士兵听见炮响，本能的低头弯腰将盾牌立在身前，等他再想迈步向前冲，却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低头一看，右腿膝盖以下部分已经消失不见。
    一时间土堡前惨叫呼喊声响成一片。
    趁着土堡内的小炮停止射击填装弹药的功夫，几个跑的快的后金士兵冲到了土堡旁，绕了半圈发现这土堡地面部分居然没有门，只在土堡后方发现了一条坑道。
    就在这几个后金士兵打算跳进坑道的时候，不远处的矮墙后又响起了一阵排枪声，数十枚弹丸覆盖了几个后金兵所在区域，瞬间几人身上飙出了十多道血箭，打着转的栽倒在地，三层重甲并没能保住他们的生命。
    “让勇士们撤回来吧。”
    努尔哈赤站在山头上，远远观察战况，眼看冲上去的一个牛录三百人在短短一刻钟内就伤亡过半，皱眉下令。
    此时已经是后金军围攻东方城的第四天，为了填平城池外围的沟壑与防御工事，后金军付出了近五百人的伤亡。
    这些人大多是遭到小炮和火枪袭击，士兵中弹后即便侥幸没死，也几乎全都变成了残废。
    这让一向勇武的后金军士兵们产生了不小的畏惧，毕竟没人想年纪轻轻就缺胳膊少腿。
    刚刚是第一次对城外防线的试探性进攻。
    进攻结果让努尔哈赤暗暗心惊，海寇们的火器居然如此犀利。
    他不是没有见过火枪火炮，早在萨尔浒之战时他就与明军的火器营交过手。
    明国火枪有效射程与弓箭差不多，射速却远不如弓箭，并且威力也有限，在三十步外甚至无法击穿后金军装备的盾牌和盔甲。
    努尔哈赤之前对火器一直颇为不屑，如今一个牛录被打残，让他感受到了来自火器的压力。
    “大人真乃神人也，坐镇城中运筹帷幄，建奴死伤惨重，已被我军击退！大胜呐！”
    执政官邸内，刘强满脸喜色对着张扬一阵吹捧。
    正低头盯着眼前系统地图研究下一步战局的张扬有些奇怪的抬眼看向刘强语气略带疑惑开口道：“什么大胜？”
    “大人您就别谦虚了，刚刚城外一战我军至少击毙了两百建奴，全是建奴重甲精锐，这要搁在大明，那可是了不得的大胜仗。”
    “啊？这是大胜？”
    张扬满脸懵逼，这不就一次小规模战斗嘛，怎么扯到大胜上去了。
    刘强见自家大人这反应，顿时醒悟过来，自家大人那是什么人物，哪是自己以前那些废物同僚能比的。
    大人坐在府邸内就能掌握战局，这智谋堪比古时诸葛孔明，这种小胜仗大人自然是不会放在眼中。
    “对大人来说，确实是小仗。”
    刘强微微欠身恭敬道。
    “嗯，今天建奴应该不会再发动正面强攻，不过夜袭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张扬以己度人，觉得建奴很有可能偷袭自己。
    “大人要去城外布置夜防吗？”
    站在一旁的刘强殷勤开口道。
    “不，我就在官邸内指挥。”
    张扬果断开口否认，开什么玩笑，他这么惜命，咳是运筹帷幄之人，怎么能在战时上前线指挥，万一被流矢什么的擦着那可不值当。
    刘强转身离开官邸，心中暗道大人果然运筹帷幄，如此自信呆在官邸内指挥，看来是一切尽在掌握。
    想到这儿，刘强感觉心中信心大增，挺直胸膛大步向城墙方向走去，他还要上城头安排防务。
    相比张扬的轻松，城外努尔哈赤大帐内的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一张新绘制的城池攻防图铺在桌上。
    代善、莽古尔泰、杜度这些旗主们不复出兵前的淡然，各个眉头紧蹙，围在桌边盯着桌上的地图沉默不语。居中的努尔哈赤则在闭目养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沉默持续了一刻钟，最后还是身为镶蓝旗旗主阿敏率粗着嗓子第一个开口：“那帮海寇无非仗着火器与地利，若是我军全线压上，海寇人少，肯定挡不住我们，到时候跟着溃兵径直杀进城去砍了那群海寇的脑袋！”
    众旗主齐齐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向阿敏。
    “你们什么意思？我这也是一个提议嘛，总比你们啥都不说的强，我后金大军云集，还怕了这群小小海寇不成！”
    阿敏虽然性格鲁莽，却也感受到众人那微妙的眼神，怒气冲冲开口道。
    众旗主皆知阿敏的火爆脾气，也没人搭腔，都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
    “阿敏住嘴，现在商议的是破敌之策，海寇墙高池深防御严密，莽撞强攻绝非上策。”
    眼见阿敏还要开口，努尔哈赤沉声开口制止。见大汗发话，阿敏立刻识趣的闭了嘴，别人他不怕，努尔哈赤的话他还是要听的。
    “海寇无非仗着火器犀利，工事坚固，白日里交战我八旗军占不到便宜，如果换到夜间，海寇的火器还能如日间那般精准吗？”
    努尔哈赤说到这，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自觉已经找到了海寇的弱点。
    “大汗说得对，夜间光线暗淡，火器准头不足，且海寇人数远少于我军，夜间近身混战，海寇绝非我们八旗勇士的对手。”
    代善眼前一亮率先开口道。桌边的其他旗主们全都精神一振瞬间围拢到桌前，对着地图发表起看法。
    很快，一个完整的夜袭计划诞生了。
    伴随着太阳落山，原本安静的城外坑道变得热闹起来，数百名身披铁甲的士兵扛着各色武器装备顺着坑道向城内撤退，锋利的长刀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寒光。
    “将军为什么让我们撤退？我们可以守住阵地的！”
    小林次郎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武士出身的他并不怕死，相比死亡他更不希望自己作为武士的勇气与忠诚受到质疑。
    “执行命令，小林队长，这是张大人的命令。”
    传令的城卫军严肃道，说完便不再理会小林次郎，径直转身离开。
    小林次郎咬了咬牙，带着手下的士兵们拉上小炮顺着坑道离开了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