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铲子给我，轮子陷坑里了。”
“哎呦，谁撞我？”
““炮口方向到底朝哪边？我看不见城墙。”
“前面的能不能快点走。”
……
汉军旗士兵们拉拽着炮车，还没走到预定位置已然陷入混乱中，任凭王丙如何小声喝骂踢打也没能加快手下的速度。
努尔哈赤的想法很美好，趁夜色部署火炮到距离城墙比较近的地方，天一亮就开炮轰开城门，后金兵丁再直接冲进城门，完美结束战斗。
可对火器缺乏了解的他错估了一件事，那就是转移部署火炮这种重武器绝不是一件简单轻松的活。
即使是在白天，炮手们也需要借助牛马的力量拉拽火炮，半夜视线极差的情况下只靠人力把火炮部署到敌人眼皮子底下，实在是有些难为这些汉军旗的炮手了。
“你们这帮废物，天亮前要是不能到位，完不成大汗的命令所有人都要掉脑袋！”
王丙嘴里小声喝骂着，双臂发力使劲推动炮车，一只脚陷入了泥坑里也顾不上，憋的他满脸通红。
就在数百汉军旗兵丁跟炮车较劲的时候，城头几门大炮已经悄然调整了方向，黑洞洞的炮口瞄向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炮弹填装完毕！”
“坐标已确认，”
“准备工作已完成，随时可以发射！”
……
伴随着一连串的口令声，城楼上的炮组全部完成了开炮前的准备工作，只待长官一声令下。
一旁的炮兵队长点了点头，转过头继续望向敌人来袭的方向，手中把玩着一块铜制钟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到位置了，命令城头炮兵给我狠狠地打！”
张扬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狠声下达了命令，眼看建奴的火炮全部聚集在了一块，张扬立刻明白他们打算干啥了，趁着夜色布置火炮阵地想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努尔哈赤这老家伙真阴呐，难怪能统一女真各部建立后金，不过哥也不是吃素的。
张扬脑中如此想着，眼睛也没闲着，通过系统下达完命令后立刻将目光转回了无人机镜头屏幕上，如果炮弹没能准确命中目标，他需要为城头大炮修正坐标。
城外，好不容易生拉硬拽把火炮拉到预定位置的汉军旗兵丁们，早已累的不行，有些体力弱的干脆坐倒在炮车旁休息了起来。
王丙此刻也累的气喘吁吁，全身大汗淋漓，头上的铁盔被他摘下扔掉了，露出了脑后那根细小的金钱鼠尾辫。
“王丙，让你的手下快点布置好阵地，天已经快亮了，大汗的命令是天亮时炮轰城门。”
一直跟在王丙身后的后金白甲兵将领冷声道，他的右手握在刀柄上，言语中暗含威胁。
王丙面色一僵，随即转身强行挤出一张笑脸谄媚道：“主子说的是，奴才这就让他们起来干活，保证不耽误大汗的命令。”
白甲兵将领满脸不屑的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督促前面的手下布置阵地，在他眼中，这些所谓的汉军旗将领与那些汉人奴隶一样，都是他们后金的奴才，和牲畜没有什么不同。
“弟兄们加把劲，布置完阵地咱们就可以歇歇……”
王丙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远方城头上火光闪动，紧接着一阵如同闷雷般的炮声传入了他的耳中，惊的他一个踉跄，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瞬间淹没了一大批后金兵丁，一时间血肉横飞，炮车倾倒，汉军旗的炮手们被炸的人仰马翻。
“这是开花弹！快散开！”
王丙是幸运的，他躲过了第一轮炮击，看见眼前爆炸的场面，他立刻意识到海寇发射的是开花弹，如果是白天发射的那种实心铁弹绝不会有如此威力。
可惜王丙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片惨嚎声中，他扑倒在地，正好看到一枚黑乎乎还冒着火星的开花弹落在刚刚威胁他的那个身披三层重甲的白甲兵将领脚边。
那白甲兵满脸怒容，手中握着一柄大斧，正在不断挥舞着，发泄心中的怒火，丝毫没有留意脚边的动静。
砰！
火光瞬间吞噬了白甲兵，无数弹片溅射而出，打倒了附近一片后金兵，周围响起了更多的惨嚎呻吟声。
王丙趴在地上侥幸躲过一劫，再抬头，周围已是一片炼狱景象。
“不行，我得跑，得回去禀告大汗，海寇必有鬼神相助！对，必是巫术……”
王丙恐惧的嘴唇微微颤抖，不住的呢喃着，顾不上其他，手脚并用的摸黑向来时的路逃去。
他才跑出去不到一里地，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火光点亮了夜空一朵小型蘑菇云升腾而起，数百斤的炮管被掀飞了出去。
“火药殉爆了，幸亏我跑得快，得赶紧把这里的消息告诉大汗，这仗绝对不能再打了，能在夜里打炮这么准，海寇必有妖术。”
王丙踉跄着逃向大营，心中如此想道。
后金大帐内，此时气氛格外沉重。
“你的意思是，所有人都死了，就你活下来了？海寇还有巫术相助？”
努尔哈赤的声音显得很平静，眼睛也一直盯着桌上的地图。
“对，奴才也是侥幸躲过了海寇的炮弹，大汗，海寇的大炮在夜里能打那么准，定有鬼神之力相助啊。”
王丙的声音中充斥着恐惧，不住磕头道。
大帐两侧的旗主们此刻却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连平日里性格最温和的代善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好好好，既然你说海寇有鬼神相助，那我后金自然也能有，来人，拖下去祭旗。”
努尔哈赤的语气依旧平静，说出的内容却吓得跪在地上的王丙几乎晕厥过去。
“大汗，我说的我都是真的啊，大汗！奴才冤枉啊……”
两个白甲兵毫不留情的将瘫软在地的王丙拖出了大帐，很快求饶声便戛然而止。
轰～
努尔哈赤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木桌，积攒已久的怒火在此刻彻底爆发了。
“命令，今日清晨起，各旗轮流进攻，无军令敢后退半步者，斩！”
一道充斥着杀意的命令从努尔哈赤的牙缝间挤出。
大帐内众旗主身子一颤，齐声开口道，没人敢招惹正处于盛怒状态下的大汗，事到如今，除了强攻已然没有其他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