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意识到方煜可能不会再回来的时候，是那晚标记之后的第五天。
这五天里，他给方煜打过无数电话，无一例外都被拒接。
江野没有办法，他甚至连方煜的家在哪儿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小江队长才意识到，其实方煜跟他相处，从来都不是毫无保留。
他只能去恋综的导演那里，希望能问到方煜的地址。
知道地址之后，他很快就找了过去。
方煜家在一处很知名的富人别墅区，隐私性和安保都极其到位，他被拦在外面两天没办法进去。
于是他大手一挥。
在里面买了套别墅。
全款，当着着保安的面交的钱。
保安只能给这个脑子看起来有点病的年轻人让行。
好不容易进来了，方煜的门却始终敲不开，江野固执的窝在方煜家门口，连吃饭都靠点外卖送到门口，视线未曾离开方煜家门口超过哪怕三分钟。
方影帝某天晚上正准备回家，就看到了坐在阶梯上盖着帽兜的少年，活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就这么蜷缩在他家门口。
可怜的要死。
但方煜还是心硬，二话没说扭头就走了，随便找了家酒店窝着。
他的计划十分完美，半个月后江野怎么样也要回基地集训，以他对小江队长的了解，届时开始集训后便是赛期，这段时间内他会一直待在战队基地里不能出来。
等到下一个休赛期，就已经是年底了，大半年的时光，足够一个小年轻忘掉跟一个“老东西”几个月的疯狂。
他虽然不回家，但是家门口装的监控却能让他实时知道小江队长的动静。
小江队长在自己家门口当了一个礼拜的流浪汉，就被战队的教练给拉走了。
临走的时候，江野在他门口站了很久，然后留下了个什么东西，放在门口的地垫上，才跟着教练离去。
方煜的经纪人是个上了年纪的alpha，站在方煜身后啧啧称奇：“好歹是红了半辈子的影帝呢，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你能带着满身别人的信息素味道出现在我家门口。”
方煜揉了揉额角，低声道：“……那天晚上，闹过了，一不小心就被标记了，别大惊小怪的，找个医院洗掉就行。”
“你是我亲大哥，你这信息素紊乱症能不能洗标记，你自己不知道？”经纪人崩溃道：“就算你愿意承担风险，医院也能不顾病人安危给你安排手术，那两年的恢复期你打算怎么跟粉丝解释？”
方煜抿着唇没说话。
经纪人说的不无道理……他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能纵着江野彻底标记了他？
以至于到现在骑虎难下的地步。
只是那天晚上，他神志已经不太清醒，心里满怀对江野的不舍与一点点愧疚，任凭江野怎么弄他都极度配合。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方煜愣了一下，轻声道：“……沈燃心应该知道。”
“他会替你保密？”
方煜点了点头：“他最近忙得很，应该不会出现在荧幕上……之后，等他忙完我再找他说吧。”
“也不知道你图什么，你这个身份，谈个恋爱又不会死人，跟粉丝解释一下就行了。”经纪人嘀嘀咕咕的开口道：“非要躲着人家。”
方煜滚了滚喉结，哑声道：“他才十九。”
在娱乐圈这个地方混了这么多年，方煜知道十九岁代表着什么。
代表年轻的肉体，鲜活的生命力，和大把大把的好时光。
扪心自问，要是方煜自己十九岁的时候，被一个大自己十多岁的人缠上，心里指不定怎么恶心呢。
即便是当下喜欢的要死要活，等那股新鲜劲儿过去了，就会反应过来，十岁的鸿沟并不是轻易就可以跨越的，与其拖到最后满地狼藉惨淡收场，不如将这段感情停在最热烈的时候。
多年后江野回忆起来，大概对他的印象也是年轻时惊鸿一瞥的白月光，而不是一个老牛吃嫩草的老omega。
经纪人叹了口气，拍了拍方煜的肩膀。
他们方影帝看上去风光霁月，事实上都快自卑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娱乐圈就是容易年龄焦虑，明明也不到三十，又保养的不错，看上去最多二十五六岁，放在任何一个职业都不算是“老”。
“感情的事情，公司和我个人都不会插手，但是我还是建议你放下你内心的枷锁，喜欢就不要推开，都快三十的人了，别来青春疼痛文学那套。”经纪人站起来：“那小子也被教练抓回去了，今天晚上回自己家睡昂，有钱也不能乱花，几千块一晚上的酒店呢。”
方煜点了点头，没说话。
当天晚上，方煜回家的时候就在地垫上发现了江野留下来的东西。
那是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江野的电话还有基地的地址，生怕方煜找不到他似的，那地址都快精确到他在俱乐部基地住多少层了。
方煜扫了一眼，把纸团团了团，扔进了身后的花园里。
两分钟之后。
已经进门的方影帝臭着一张脸，拿着开了手电筒功能的手机跳进了花园，找了半小时才从一片长着刺的藤蔓里找出了小纸团，然后塞进了口袋。
*
时间过得很快，江野从一开始每天给方煜打十多个电话，到后来每天八九个，到最后每天只有一两个。
快到年底的时候，方煜有一天晚上从床上醒过来，浑身热的发红，房间里的空调都没有办法缓解这种身体里的燥热。
是他的身体才渴求alpha的安抚。
这大半年，这种感觉已经相当频繁，只不过今天晚上好像格外难熬。
他推开门，走到外面的阳台上，期望冬日夜晚的寒气能够驱散内心的燥热，他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滚烫的液体从眼眶里滚落，在寒冬里瞬间就变得冰冷，方煜抬起手摸了摸脸，愣怔的看着那一滴泪。
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可能是因为，那部每天最少都要响一次的旧手机。
今天沉默的像是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