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
花朝悲痛欲绝,用力地挣脱身上的阵法束缚,而恰好是这一时刻,阵法的时间到了,毒雾开始慢慢散去,但很久之前就蛰伏在周围的魔宗众人现出了獠牙,甚至某一个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黑衣人,手里拿着短刀一下便向花朝的腹中捅去!
“啊!”
花朝中了些许毒气,来不及反应之后便只觉腹中一阵痛意,麻麻的感觉自伤口处弥漫开来,他嘭地跌坐在剑上,神志不清地抬头看去,便见到了这辈子都在也不想见到的那张青狐面具。
青衿失去了主人的下落,沮丧地落在他的身旁。
“你……”
自在随心看着他,“我是来带你走的......”
“妖女住手!”
她话还未说完,邱师叔的剑已至,划破长空,直逼命门!
自在随心不以为意地双手结印,一道屏障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轻声开口。
“任长老,护我!”
下一刻,嘭的一声,一道同样强大的光与邱师叔的剑相撞在一起,生出一股久久不息的余波。
邱师叔看向空中某处,神色前所未有地凝重,甚至带了些怒气,那些毒雾自然对他毫无作用,但问题是,他没有想到魔宗此次居然如此重视,不仅出现了“千丝万缕”阵,更是连七境强者都是派了出来!这就麻烦了啊!
“我带足了人马,你们已然中毒,此时便是负隅顽抗,跟我走罢!”
自在随心抬手便要往花朝抓去,王央衍必死无疑,不需要她在意,更何况她此行最重要的是抓住花朝,抓到便走,不想再遇到无谓的麻烦。
花朝一张无暇的脸此时正咬牙切齿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抽筋扒皮,他猛然抓起身边的青衿,在所有人都预想不到的情况下翻身跳下剑,往下方的充满危险的山峦中冲去!
“不好!”
自在随心意识到不妙,那里可是一方险地,就连他们都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若是真让花朝逃到那里,若要再抓住他,怕是有些困难,“快抓住他!”
一行黑衣人纷纷冲花朝落下的方向飞去,但就是这时候,他们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遇到极度危险的警告,忍不住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
天外有剑光至!
霸道无双的剑气浩浩荡荡地扫了过来!
那是无涯剑气!
该死!藏剑山的人怎么会来?
自在随心怒不可遏,不甘地看了一眼花朝逃去的毒雾山峦,当下力断,“走!”
魔宗之人的狡猾就在于,他们若是想走,除非是几位大修士共同出手,封锁空间,不然是拦不下来的。
邱师叔自然并不想拦,他的弟子们中了毒,极需修养恢复,更何况……他看了一眼下方的山峦,必须要把花朝找回来,不然没法跟掌座师叔交代啊!
想到这里,他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剑光,见那一行身着剑袍、仙风道骨的几人,喜上眉梢,终于还是等到了!等到那几人站在剑上之中,他向为首那人缓缓行礼,道:“户师兄!”
其余还尚有几分余力的南陵剑阁的弟子们见到此情此景,自知那便是藏剑山的师长们,不禁感到万分震惊,慌慌忙忙行礼。
为首那人只是看向邱师叔缓缓点头,便算是见过,只见他点头示意了身后一名剑眉星目、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那年轻男子便站了出来,他身上的白色剑衫绘着好看的青山剑纹,仪度温静,同样施礼,“见过邱师叔。”
邱师叔感到有些意外,他这般身份的人怎么也会来?
几名弟子之中极少有人见过那年轻男子的,但终究还是有人认了出来,惊呼出声,“这,这是藏剑山大师兄?陈,陈洛州!!”
他们的脸上尽是震惊之色,言语之中还带着一丝惊喜。
年轻天才陈洛州并未理会那些声音,只是在人群里看了一遍,并未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紧接着平静问道:“不知邱师叔,我小师妹如今在何处?”
……
远在万里之外的大周梅园里。
刚从宫里回来的洛子眉手里端着茶水往道常亭走去,但奇怪的是,平常这个时候王深藏应该就坐在亭子里观想才是,她过去的时候却并没看到人。
洛子眉并未感到惊讶,只是坐在亭子里给自己倒了杯茶,而后望着平静的湖面开始发了会呆,心想,也不知道衍儿如今怎么样了?
……
王央衍这时候正在昏死之中,她不知道不久前那无数支箭射向她的时候,有人恰好救了她,她也不知道如今自己正躺在一片静谧的树林之中。
旁边的溪水正潺潺流过,和煦的日光也透过稀疏的树枝悄悄地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的双眼紧紧闭着,细长的睫毛动也不动。
若是忽略她脸上遗留的血迹,怕是真的会有人觉得她只是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所以她没能看到有个人坐到了她身边,也没看到那个人正凝视着她的脸,并且露出了愧疚的神情。
那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才发现她的脸冰的吓人,但自己却因为出门太过匆忙,而没有带温暖的被褥过来,才不得已让她暂时躺在地上,他缓缓站起来,看了一眼天色后放开神识粗略查探了一番周围的地形,而后蹲下来轻轻地将负伤的王央衍抱了起来,缓步往外走去。
距离这片森林极远的地方,花朝并不知道藏剑山的人到了,在落入了毒雾山峦之中后拼命地往深处奔跑而去,他绝对不能被自在随心抓去,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当场击杀自己,但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只是要将自己抓回去,他都不会让他们得逞,即便是死在未知之地,他也不会落在那些人手里。
更何况,若是阿离真的出事了,自己活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意思。
怀揣着这些念头,花朝拖着一具重伤的身体疲于奔命般地往毒雾深处冲去,只是跑着跑着,他在迷糊之中忽然感受到了空气中一股奇怪的念力波动,紧接着,眼前的毒雾忽然消失不见了,他仿佛进入了一方秘境,尽管他已经无力睁开眼睛,却能感受到周围的空旷。
水声、风声缓缓地响在耳侧,只是此时的他已经来不及细想,捂着小腹的伤口,他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向下倒去,噗通的一声,他倒入了一条长河之中,冰凉的触感猛然袭来,他却已经陷入了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是落在了岸边。
天空中飘荡着一片早雾,朦胧如梦。
河岸的不远处,随风而来的是一角白色的翩翩衣袂。
花朝强撑着抬了抬眼,入目所及便见到了一名白衣女子,他想要张嘴喊一喊来人,却始终无法发出声音,他眼看着来人渐渐靠近,并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那是一张面容普通,但却有一双如画般眉目的脸,她似乎开口向他问了一句什么,但他却已经听不清她的话了,下一刻眼前忽然就陷入了一片黑暗,晕了过去。
……
早间,一声清脆的鸡鸣惊扰了晨曦。
一间古朴陈旧的小屋上,用干草铺就的屋檐上落了几缕温暖的阳光,屋角上方的烟囱里飘着青烟,缓缓升入上空。
屋子里,躺在床上的花朝在一阵药香中醒来,他睁开眼看了看屋子里那简陋的陈设,正准备起身,却感到腹间袭来一阵疼痛,低头看去,才发现那里缠好了绷带,伤口渗出些许鲜血,但并不十分严重,而他上半身的衣服已经不见了,他动念查探了一下身体的状况,发现身上仍旧残留着毒素,但索性残留得不多,他强撑着下床,走了出去。
等他走到了门外,便看到了一片静谧而美丽的山水。
小屋前地势平坦而辽阔,不远的前方种有一棵杏树,在春日时节里花开得正盛,清风徐来,牵动了杏树枝头,亦卷走了枝头即将落下的花瓣,吹动花瓣落下了树下的一条清澈的小溪上,小溪水流潺潺,流淌着几片淡粉色的花瓣。
落英缤纷,美得仿佛仙境一般。
花朝不禁愣了愣,思绪流转间闻到了那股药香,循着香味看去,他便看到了杏树下原放着一张木制的躺椅,那里好像还躺着一个人,他走了过去。
“请问……”走近时,他正想要问问是不是椅子上的人救了自己,却忽然发现那人原来已经睡着了,不禁哑然。
那是一名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子,右边的耳朵上有一只十分精致的白色木槿花流苏耳坠,容貌普通,但眉眼却格外温柔,不知不觉中便给人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她这时候的手上拿着一只圆蒲扇,细白的手腕懒懒地垂着,前面正咕噜咕噜地熬着一壶药,像是给他熬的。
花朝凝看着白衣女子的脸,不经意间想起自己昏迷前似乎在岸边见过她,明白了想必就是她救了自己,心中不禁生出感激之情,呢喃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嘶……”
正说着话,腹间的伤口再次传来痛意,他忍不住痛呼了一声,谁知便是这一声将人吵醒了。
白衣女子缓缓睁眼,下意识往身后偏头看去,便见到了一脸虚弱的花朝,她柔柔地微笑了起来,像极了春水在日光下静静淌过般的美好模样,望着他笑着轻声地道出一句。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