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祭天大典进行时百官必须到场,但今天这一次祭天似乎有些不同,若是有人稍加留意,就会震惊地发现除了太后之外,宋林闻云水四大家族的人没有一个人到场,要知道,在祭天大典之中缺席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因为那意味着对大祭司不敬,对国之不敬!但偏偏有人那么做了!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其他官员深知内情,自然能想到那是四位家主反抗的一种方式,他们反对集权、反对陛下的决定!这样的行为可是公然的谋逆啊!他们竟然真的敢,真的敢这样做!
一想到今天就会发生惊天大变,官员们不禁纷纷惊出冷汗。
祭天大典缓缓进行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终于迎来了接收神谕的时刻。
所谓神谕,其实便是大祭司献礼星河,并接受星河的指示后解读出来的昭令。
神谕的内容往往涉及王朝军事调动、礼仪祭祀以及朝政行处,每一次的神谕都会有所不同,五年前的神谕与征战有关,这一次,也不知道会是什么。
百官屏住呼吸,抬头凝视着祭坛上那位犹如信仰一般的男子,一直等到他转过身来,不知道为何,他们隐隐感觉这一次的神谕与集权之争有关。
王深藏站在九百九十九道台阶上的天源祭坛中央,将手中的神杖悬空放置,神杖周身散发出淡淡的金光,紧接着,一张无字金纸缓缓出现在王深藏面前,那是大周拥有的天书之一,名为天启,乃天书的第一页,也是可以帮助人与星河沟通的存在,正是因为这一页天书,祭天大典才得以进行,王深藏才得以接受星河的指引。
无字金纸在众人的注视之中忽然亮起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柱,笔直地冲向天空,与天相连。
王深藏沐浴在金光之中,犹如神明一般。
他缓缓闭上了眼,若有人能够看到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眉心处浮现出了一个古老深奥的图案
星河一直存在着大陆上空,并非是只有夜晚才有,尽管现在还是白天,但星河的点点痕迹依稀可见,还是那般神圣不可及。此时点点星光与光柱相连,道道流光在天空闪烁,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布满了整个天幕,蔚为壮观,美到了极点。
祭坛下的臣民们跪在地上望着天空不断祈祷,这种被神眷顾的感觉,险些令得他们激动得昏了过去。
无论看多少次,与星河沟通的这番景象都让任何人心灵震撼!
观景塔上的李肃见到了此情此景,沉稳的脸上也不禁动容,他望着在光里的王深藏,眼里有着极高的尊敬与崇拜,但除此之外,还有着一种其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几种情绪糅合在一起,格外地复杂,他不禁握紧了负在身后的双手。
以天源祭坛为中心,整个宫城都响起了犹如梵唱般的轻吟,神圣而高贵。
不知过了多久,光雨渐息,祭坛上的光柱也慢慢变小,最后消失了去,梵唱随之停止。
“星河有言,国之立本在于一心,忠诚不可或缺。”
祭坛上的王深藏缓缓睁开了眼,伸手将金纸收回,并将神杖拿在手中,他转身望向地下的臣民,就像从前很多次那样,犹如审判一般宣告出声。
“林旧人、宋成寂、闻从信、云水知溪四人公然违逆神意,视同谋逆大罪,须革其职、捉拿之!”
话音在祭坛周围传荡开来,久久不绝。
全场寂然,无一人敢出声。
此时宫城的大门外。
一名身穿粗布衣裳,容貌普通的青年男子看了一眼宫里的那道金光,漠然地收回视线,旁若无人般径直向大门走去。
他的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普通人那样,但在这看守严格的宫门之中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当然,即便是有人敢,却也是拦不下他,那些守卫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之情,不敢多看他一眼,若非他们知道那位大人不喜繁复的礼节,他们恐怕会立马跪下向他行礼。
“站住...!”
近日因为祭天大典的进行,宫中的守卫变得格外森严,每一个人员出入都要严格盘查,一名新来的守卫并不知道青年男子的身份,更是没有注意到周围微妙的气氛,正要上前喝止住那个奇怪的人,却被旁边一名守卫前辈死死捂住了嘴,低声恨道:“放肆,你想干什么?”
“怎,怎么了?”年轻守卫不解,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自己这位前辈竟然会这般紧张?
“他可是我朝最强大的那位大人,大周唯一的须臾境强者!论地位几乎是无人能及,明白了吗?”守卫前辈厉声喝道。
“这!”
年轻守卫看着青年男子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幸好、幸好前辈及时拦下了自己!
何不止许久未入宫了,他信步闲庭地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古朴回廊,看着那一座座华贵而熟悉的宫殿,不禁回想起先帝还在的时候,多年的回忆被勾起,尽管知道这一次他要去的地方,但却还是选择绕了远路,只是凭借他的修为,偌大的宫城走上一圈也不过是一会儿的事情。
很快,他就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长寿宫。
长寿宫里有着宫城之中最高的建筑之一,蜃楼,并且此处装潢极尽奢华精致,但却莫名显得破落,之所以破落,只是因为这座宫殿里莫名奇妙地弥漫着一种死寂之气,并且几乎没有一个来往的人,就连婢女太监都不曾见到。
听闻当年政变失败之后,太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日疯疯癫癫的,对待下人非打即骂,甚至是一连杖杀了好几个婢女,陛下无奈,这才停止派遣新的下人进入长寿宫服侍,久而久之,长寿宫中便越来越没有人气。
何不止踏入宫中,来到一片环境优美的水榭之中,前方的亭边站着一个清新英俊的年轻男子,衣饰不凡,似乎是在赏景。
若是王央衍在这里,就会发现这名年轻男子神似某人,而这个某人指的却显然不是先帝。
年轻男子察觉到有人靠近,不自觉地看去,待看清来人后他不觉一惊,赶忙行礼,“见过何……”
何不止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越过。
长寿宫中没有留住的下人,而下人也绝没有赏景的闲情逸致,他很早就听说了,太后养过一个又一个的男宠,只不过这么多年来,令她满意的男宠从来都只有一个,而那个人,很显然是秦王的生父。
这样的事实令何不止感到无比地恶心,他能够忍住不将那名年轻男子当场杀死已经算是最大的仁慈了。
“何不止,你竟敢无视本宫的宠物!”
何不止刚踏入殿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一道沙哑难听的厉喝,紧接着,一道狂暴而恐怖的念力气息便犹如波涛汹涌般向他席卷而去,带着一种实质般的杀意,可怕到了极点!
何不止轻飘飘地抬起一只手掌,迎了上去,轻而易举地接下了这一击,但若是仔细看去的话,就会发现他周身泛起了一圈圈的念力涟漪,身躯也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分,由此可见,太后那一道攻击他挡得并不容易,而他们的这一次交手,若非长寿宫有着特殊的符阵相护,恐怕包括长寿宫在内,周围的宫殿都会被碾成细粉。
如斯境与须臾境之间虽然不过一境之差,但却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何不止乃强大的须臾境,是当今大陆稍有的强大修行者之一,面对太后的攻击却是不得不慎重,恐怕她早就不是如斯境这般简单了。
何不止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但如今亲眼所见,也还是感到有些惊讶。
“都说极致造就须臾,但没想到极致的疯癫也算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