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阵浓重的龙涎香呛醒的，我本以为是祈寒回来了。
    睁开眼的一瞬间却发觉林仙蕙正捧着香炉守在我的身旁。
    我警惕的扯了扯被子，这才想起来，我如今不在神族，不是被我母亲随时发卖的处境这才定了心。
    林仙蕙吹了吹手里的香炉压低声音说：娘娘昨日真是吓坏了妾身。
    我只觉得我的脖子痛的厉害，我明白我应该是中了玉萼夫人的咒术。
    “辛苦武王妃了，你算是救了本宫的命。”
    我忽然莫名的瞥向了床幔的方向，一抹光影微微一晃。一种不祥的预感涌入了心中。
    是他吗？
    “妾身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解开玉萼夫人的离魂咒，唯有剑走偏锋，还娘娘一份平安。”
    离魂咒？我听闻过离魂咒，中咒元神很难解开，不出三日就会一命呜呼。
    我心内莫名的一动，此时林仙蕙已经不卑不亢的跪在我的床边。一言不发的举着香炉默不作声。
    往事种种涌入心间，我莫名的难受的厉害。
    我刚刚历劫回来的前一个月也是如此。
    “你是怎么带着他混进来的。”
    林仙蕙身子微微一动：此术是玉萼夫人临终前的怨气，妾身……
    林仙蕙应该也不知道如何说，只能为难的扭过头看了看床幔后的那个人。
    是林佑天，他穿着武王府宫女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那张脸一晃数年憔悴了不少，我心内一动喃喃道：你又是何苦……
    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从不贪恋你的庇佑，可如今仿佛我欠你太多了。
    “姑母，你的身子还虚弱，你先起来。”
    他俯下身搀扶起林仙蕙，仿佛他不想与我废话。
    “娘娘，殿下剜了自己的心头血作为药引。”
    心头血？?
    林仙蕙默默的退了出去，她不动声色的设置一道屏障。屏障内，只留下了我和他。
    我这才定睛细看林佑天的胸口，正有一抹若有若无的血气。
    我一时失神下意识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想要掩住那些血，却意识到了什么默默又退了几步。
    当然了，他也不敢看我的眼睛，只是垂下头。
    相顾无言，大抵就是如此。
    我故作镇定的擦了擦眼角若有若无的泪滴问他：武王妃可带你偷偷见过胡侧妃了？
    “离魂难解，我一刻都不敢耽误，好在王后娘娘无恙。”
    我点了点头，默默又爬回了床上。
    “不过午后她们抱来了寒青见你，你的儿子长得很像你。”
    他应该是隔着床幔，被武王妃掩护着，我不明白他为何还要看一看寒青，看一看他曾经的侧妃和其他男子生下的孩儿。
    我也不明白，为何他要铤而走险求他的姑母带他来到我身旁，用刀剜心取血。
    或许我明白，我们的过去，也曾彼此相爱，也曾想摒弃前嫌好好在一起。
    是什么击退了我？
    是胡皎皎入仁孜王府吗？
    我一直蒙着耳朵关在我的世界里，从不敢想，我曾经到底爱他几分。
    我恍惚的抱着双腿坐在床上，今夜明月高悬，是我第一个在祈寒离开后腾出我的思绪去想另一个人。
    我也曾真心疼惜过他，因为那时候疼惜他的我，是那样的温柔动人。所以他才会踏着月光将我揽入怀中。
    他总是身不由己，我一直都明白。
    因为明白，我才惧怕。
    我做不到，陪着他奋不顾身，所以有另一个人肯救我离开他这片苦海，我才会落荒而逃么？
    “这几年你也不好过吧？”
    我眯着被泪水迷离的双眼问他。
    “我很好。”
    我长长叹了口气别过头，我不知道继续说什么了。
    我们二人，不能继续走心。
    最好彼此憎恨，总比隔着身不由己的望着残缺自在的多。
    我一直觉得，恨比爱更容易释怀。
    “昭昭……”
    我以前也想问他，为什么总喜欢喊我昭昭却什么都不说。
    可我再也不敢凑过去告诉他我在。
    我生生打断了他：趁着如今守卫松懈跟着武王妃出去吧。
    他微微蹙眉，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我的样子。
    他顿了顿，过了许久他才离开。
    他同武王妃离开的那一刻，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捂着胸口倒在床上小声的哭泣了许久。
    佑天，如果你的宿命里真的没办法真正欢喜，我只希望你可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