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万物沉睡,潇潇的微风轻轻吹着,寂静的夜晚,除了偶然一两声护院狗的吠叫,冷落的纤羽阁一片安逸。
“夫人。”丫鬟姝惠儿走进厢房,将手中的一碗暖茶放到了梳妆台上,急迫的唤语似乎有要紧的事情想说。
向芯妤正在取下发髻里的首饰,透过澈亮的铜镜,望着面色焦虑的姝惠儿,柔声问道:“怎么了?”
“方才奴婢去茶水间,听见里面的小厮说今日傍晚小俊公子不小心落入了荷花池中。”
突闻此话,向芯妤不由得心弦一动,惊骇道:“什么?落入水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与我细说。”
姝惠儿屈身靠近向芯妤的耳边,将刚才在茶水间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全盘告知了自家夫人。
“据说眼下小公子因为溺水而昏迷不醒,韦姨娘着急坏了,得太医诊断后,说是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什么时候醒来,只能是看天命了。”
听得姝惠儿的述说,向芯妤面色皆便:“更衣,随我去水韵阁走一趟。”
“啊,”姝惠儿看了看窗外,摇头道:“可是夫人现在夜色已深,水韵阁那边应该早已睡下,夫人,咱们还是明日再去看望吧。”
“呃,好吧。”向芯妤不安心的点了点头,刚行至床边,还未落座,美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侧目对身旁的姝惠儿说道:“你去把当初老夫人送与我的翡翠佛珠寻来,我想连夜为小俊祈福,希望他能够早日苏醒。”
“好的。”姝惠儿一边应着,一边寻去旁边侧房,在小屋里点着蜡烛寻摸了半响,竟然没有找见那根佛珠。
“哎呦,怎么寻不见了呢?”姝惠儿有些着急。
向芯妤闻声进入侧房,望着面露难色的丫鬟,容声问道:“怎么了?”
姝惠儿连忙将原本装有佛珠的锦盒打开,呈现在向芯妤面前,焦急说道:“夫人,你快看这盒子是空的,里面没有那根佛珠。”
“咦,怎么会不见了?”向芯妤狐疑询问。
姝惠儿赶忙接口说道:“记得月初盘点之时,那串佛珠还在,怎么今夜便看不见了。”
“呃,”向芯妤查看了房间各处,屋里各式礼物排列整理,但是烛光昏暗,影响视线,委实看不仔细,于是她宽慰道:“今晚夜深了,明日再找吧,东西应该在,断不会丢掉的,定是错放在其他盒子里面了,明日再仔细寻寻。”
“嗯,奴婢明日定能寻见。”姝惠儿点头应语,然后跟随在向芯妤的身后,两人离开了侧房。
刚行至卧居的屏风处,突然听见肃静的院落中央,响起了一行人细碎的步履声。
“少夫人,睡下了么?”隔着紧闭的房门,元伯请问的声清晰地传入了房间里一主一仆的耳中。
姝惠儿静耳聆听,闻声辨人:“夫人,是元伯。”
向芯妤心头错愕:‘眼下时辰已近亥时,这会儿元伯来纤羽阁做什么?’
心中疑困,美人对着姝惠儿轻点额头,示意她可以回话,于是大丫鬟抬高了声音,应道:“元伯,夫人尚未歇息,有事么?”
得到回应,元伯望了一眼站立于身后的夏霏墨,然后老人家往旁边退了两步,并顺势了一个请的动作。
听到屋里的回应,夏霏墨撇下站立在院子里的众人,独身一人走进了厢房正门。
“开门—”夏霏墨的嗓音有些独特,他一开口,屋里的两女便很快分辨出来是谁。
“夫人,是少主人。”姝惠儿压声惊语,乖巧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惊喜的笑容。
与此同时,惊异了向芯妤失神的目光:‘他怎么来了?!’
悉知他从未在这个时间段登门造访过,这一句唤语,可谓是史无前例的第一遭,瞬下,大丫鬟不敢耽误,赶忙笑意盈盈的迎到正门口,从里面将房门打开了。
“拜见少主人。”姝惠儿恭敬的行了一礼。
容步进入房门,夏霏墨并没有回应丫鬟的问候,他目光幽暗的走过中堂,径直坐在了房间正中的主座之上。
回眸细观向芯妤的周身,发现她竟然穿着贴己的寝衣,不禁眼神肃肃,淡然开口道:“去穿上外衣,我有事要说。”
察觉到男子面色中的冷淡,向芯妤虽然心中疑惑倍深,但也只得在姝惠儿的搀扶下,进入厢房内室,很快更换了如常的衣裙出来。
“你下去吧,没有吩咐,不许进来。”夏霏墨冷漠的命令着姝惠儿。
“是,奴婢告退。”姝惠儿有些不明觉厉的望向自家夫人,这会儿小丫头也发现了今夜少主人的态度有些反常,于是她心怀担忧的瞟了向芯妤一眼。
见自己夫人对她轻点额头,仿佛在示意无碍,于是姝惠儿这才转身,走出了房门,一出门槛,院子里一群人手握火把的架势一下子吓了大丫鬟一跳。
“吱呀”一声,房门紧闭。
姝惠儿踱步靠近元伯跟前,细声打听:“元伯,你们这是干嘛呀?”
“嘘—,别说话。”元伯探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烛光点点的东厢房,那意思少主人在,不敢乱言。
于是,姝惠儿满怀错愕的与元伯一起站立在院子里,呆呆等待房屋里的动静。
厢房之内,黄粱下,临窗的烛火晃动,摇曳的火光落入两人身上,投射出两条清冷的黑影。
房门被人从外面关闭,夏霏墨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伸出一只手掌放置在身旁的案桌之上,轻轻敲打着点点节奏。
“咚咚”地声音清脆,起落有力,在幽静的夜晚里听起来,十分响亮。
“夫君,”向芯妤有些不知所措的率先打破无趣的沉默:“有何事要与我细说?”
“嗯,”夏霏墨轻哼一声,他收起了敲打的右手,决意直奔主题道:“今日傍晚小俊落水了,你知道么?”
向芯妤轻点额头,目光错萃的望向主座之上的夏霏墨道:“方才听得丫鬟告知,才知晓小公子落水一事,原本想去水韵阁探望,可是夜色已深,只得明日一早去看望小公子。”
“夫人难道不觉得奇怪么?”夏霏墨站起身形,离开座位,往美人的方向走近几步。
“奇怪?!”向芯妤不明白的摇摇头:“为何会奇怪?”
夏霏墨始终看着她那双好看的眼睛,不曾离开:“难道不奇怪为何小俊会落入水中?”
向芯妤偏头寻思,回道:“小公子正值顽皮的年岁,想来是傍晚天色不佳,视野不好,小公子一不留神落入了水中。”这个答案,也就是美人能够想到的结果了。
“不是。”夏霏墨摇头道:“小俊他不是在石岸边落水的。”
“啊,那是如何落水?”向芯妤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望着她目光里的恍惚之态,男子又贴近几步,解惑道:“他是倚靠木栏的时候,落入水中。”
向芯妤惊愕的将右手弹至唇边,完美显露出一副蒙眬烟云的苦楚姿态,急急询问道:“倚靠木栏落入水中,那木栏是松了么?”
美人一副惊若翩鸿的楚楚模样,说出的话语竟然是事情的真相,倏然之际,一股浓郁的猜忌充斥着夏霏墨原本不信任的心间:‘果然……哼…毒辣……’
“夫人,知道是谁松了那倚木栏么?”这一句看似无心,却饱含意味的问话,让男子高硕的身形直逼美人面前。
这时候,向芯妤才发现她与夏霏墨的距离之近,几乎到了唾手可得的地步,如此暧昧的距离接触,委实让美人原本平静的心扉,不禁动乱了起来。
“夫君,妾身……”混混抬首,遁入男子淋漓的目光,鼻息之间,冰冰相碰,面面相觑的呼吸,扰动了彼此越发沉醉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