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轰轰滚落，砸得祁驯体无完肤。
    祁驯死死扣住他的手，头皮发麻，他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了。
    满脑子都是林衍受了好多委屈，林衍又要不要他了。
    第一次林衍不要他，是给了一年消磨，第二次是分手，第三次是报复，第四次……
    祁驯打了个寒战。
    “对不起……”
    “你闭嘴！你他妈一句对不起，就想抵消我这两年受的苦？你一句对不起多金贵啊？我跟你说对不起，你要不要，你去死好不好！”
    林衍身子躬成虾，已然穷途末路。
    祁驯失语。
    静谧的山野一角，只有压抑的哭声不断满溢，洒在四周，逐渐演变成嚎啕大哭。
    “你走吧，走！”
    抽噎里夹杂着悲鸣。
    祁驯心慌意乱地把林衍抱在怀里，手指死死箍着林衍肩膀。
    他清楚地感觉到了被放弃，被戏弄，被漠视的感觉。
    不好受，很不好受。
    不只是窒息，心碎，难堪，还有从自信到自我怀疑，觉得世界都是摇摇欲坠的，不敢踏出一步，生怕行差踏错就灰飞烟灭。
    而他，才只尝了七个月。
    祁驯脑子一转，“林衍，不能算了，不能，你被我折磨，冷暴力了一年，你还没有还给我，后来我们分手了，我还……”
    “还强暴我。”林衍冷静接上，眼泪砸下来，“你让我还给你，怎么还？你给我上一次？”
    祁驯面上闪过尴尬的神色。
    片刻后，他视死如归地点头，“好，等回去以后……”
    “我不需要。”林衍打断他，拉开两人的距离，他浑身发软，靠在床头。
    他说，“祁驯，我不需要，我对你用心理战，已经是踩在我的道德红线上了，我不想继续下去，让自己成为一个烂人，所以我决定收手了。”
    祁驯天灵盖轰隆隆的，“不！不行！我，我……林衍，不，我心甘情愿的！”
    哪怕是仇恨，他们也必须纠缠在一起！
    祁驯根本想不到，没有林衍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祁驯咬牙，“你摆脱不了我，我还会跟着你，我还会来找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林衍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手，“滚！滚出去！别让我看到你！太恶心了！
    祁驯不想出去，但林衍的精神显然经不起他再折腾下去。
    “我就在车上，你有事打电话，利用我的时候不要手软，林衍。”
    “滚！”
    祁驯手都搭上门把手了，又转身回来，扑通一下，跪在他身前，“林衍，我给你下跪道歉，行不行？”
    “我给你下跪，求你别缠着我了，行不行？”
    祁驯匆匆起身离开。
    林衍倒在床上，冷风不知疲倦地从窗口吹进来。
    他捂住发疼的后脑勺，扯过被子，抖掉上面的木屑，把自己包裹起来。
    压抑近两年的情绪一瞬间爆发完，林衍在病中的体力完全支撑不住，倒头就睡过去。
    但昨晚再崩溃，醒来后，还是个体面的成年人，还得去开会，继续商讨细节。
    林衍很想要这个机会，他不想专攻一项，他想多学学。
    一个手艺人，最重要的就是有自己最独特的标志，旁人提起来，想到的就是他的名字。
    林衍洗漱完下楼，站在厨房，不信邪，又给自己煮了一碗面。
    他看着碗里根根分明，被红油包裹的面条，却没有半分食欲，直想吐。
    最后这一碗面还是进了垃圾桶。
    他环视一周，没看到能生吃的，低头再一看时间，快要迟到了，索性就直接不吃了。
    拉开门，无视门口的车和人，直接拐弯往村子里去。
    祁驯快步追上他，手上拿着面包和药片矿泉水，“这是……”
    “滚。”
    林衍惊觉于自己的嗓音，竟然沙哑到这个地步了！
    粗哑又难听。
    祁驯没有半分受挫，“你别拿自己开玩笑，就吃一点点……”
    林衍劈手夺过来。
    祁驯嘴角勾起，跟在他身后，不再说话。
    这样安静的时光，已经很好了。
    林衍还是林衍，心软又……
    又……
    祁驯又不下去了，林衍路过大垃圾桶时，扬手就扔了进去。
    一连半个月，祁驯坚持不懈给垃圾桶送三餐。
    每次开会祁驯都在外面等林衍，结束后就跟在他身后往回走。
    祁驯长得又扎眼，不过两次，就有人问林衍，外面等他的是谁。
    林衍都会说。
    犯了错的秘书。
    此话一出，众人都觉得暧昧，搞艺术的不在意同性恋。
    但林衍又补充，那人家里有未婚妻。
    众人原本带着点暧昧的表情都瞬间凝结，从此闭口不提此人，只当是看不见。
    林衍一直在这边工作到六月中旬，这才把预案、材料和基本的修复师确定下来。
    老师贺文刻听说这事后，也帮忙联系了罗马二院。
    虽然按照思华的实力轮不到他来安排，但他拿了冷瑜给的数不清的好处，这种小事，自然不肯再叫林衍自己去忙。
    等一切敲定后，已经是六月二十五号了，众人便准备着一起聚餐喝个酒。
    林衍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意思两杯后，就摆摆手，倒了杯果汁在一边吃烧烤。
    但他没想到，今晚上喝得虽然少，但度数特别高，还是人家自己酿的。
    宴会结束时，眼前的台阶跟深渊似的，需要盯着看三秒才能试探着下脚。
    “林老师，看得清路吗？”村长抓着林衍的手，大着舌头喊，
    林衍连连点头，眼前两个村长，“放心，我能回去。”
    “回个屁！”祁驯掐灭烟，上前把人拽进怀里，“别动，酒量奇差，还敢跟人喝酒。”
    林衍哼了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
    祁驯看向村长，“我带他回去，不用担心。”
    村长不放心，还想拉林衍，想着要不就去他家睡一晚，结果身后的一帮醉鬼推推搡搡的出来了。
    其中一个拉着他安慰，“放心，这是咱们林老师的秘书，没关系！”
    祁驯：秘书？
    说完，那醉鬼又指着祁驯教训，“你，把林老师给好好带回去，来，加个微信，到时候给我报备一声、声！林老师金贵得很……”
    祁驯不想跟醉鬼说话，含糊应了声就走。
    他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林衍醉酒后是最软的，他已经被拒绝了太久。
    他想要讨一点温存，不然他怕自己撑不住。
    一路上林衍都很乖，一句话没说，也没喊想吐。
    祁驯满心柔软，一颗心被填得满满的。
    他把人扶到床上，又下楼去车上拿醒酒药，还给人换衣服。
    林衍最近身体养得不错，祁驯手指在他皮肤上扫过，顿时呼吸加重，心猿意马起来。
    祁驯低头凑近林衍唇边，想亲，却不敢唐突。
    他害怕林衍是有意识的，这样的话，林衍又会记在心里，以后给他算账。
    他隔着一点距离，轻轻嗅林衍身上淡淡的草木香，却不真的亲上去。
    倏尔，他后颈搭上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