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叶紫檀做的雕花木盒吧？好香，上面的花纹也很精美。”
    姑祖母摸了摸盒子，动作轻柔地打开锁扣。
    掀开盒盖，便见到一对碧绿通透的玻璃种翡翠玉镯。
    “呀，这可太破费了。”
    她拿出其中一只玉镯，凑到眼前细细地观赏起来。
    室内的亮白灯光穿透镯身，那细腻纯净、毫无瑕疵的质地显露无遗。
    “翠绿浓郁、清亮莹润，是老坑种的极品，想买都不一定有门路，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一旁的许明珠低下身子看了看，忍不住惊叹道。
    “我之前就想给妈送一对，可惜没找到品质合适的，现在桢桢送来这么好的，我也不用操心了。”
    本地的老年人很喜欢玉镯，70岁后就会开始到处寻摸。
    这个年纪才买，一方面是因为适合老太太们穿戴的首饰不多，玉镯是最贵气养人的。
    另一方面是地区民俗流行，玉镯可以作为未来的陪葬品。
    老年人在这方面并不忌讳，反而十分积极地寻找挑选。
    儿女们也会买来孝敬，玉镯越多、品质越好，老人的脸上越有光，跟老姐妹们聚会喝茶，这就是最有面子、最值得炫耀的东西。
    姑祖母很高兴，当场就将玉镯戴到了手腕上。
    “有心了，我很喜欢。”
    “是哪个朋友送的，怎么不过来吃顿便饭？”
    云桢抿着唇笑了笑，“是一位姓裴的朋友，他今天没时间过来，让我替他祝您生辰快乐。”
    姑祖母见她双颊粉红，含含糊糊地不肯说清楚。
    心里瞬间明了。
    坐在旁边的姑祖父打开了另一个盒子，见里头是一只参须完整、药香浓郁的野山参，面上也露出了惊讶。
    “好参呐！这个年份的可不容易找，搭配入药或者炖汤补身体都很好。”
    “这位朋友了不得，有空可以认识一下。”
    二老都非常喜欢这两份礼物，拉着云桢多聊了几句。
    聊着聊着，姑祖母突然面露恍惚。
    “桢桢的声音真好听啊，就是好像在哪儿听过，有种特别的亲切感。”
    姑祖父也点点头，“我也觉得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是在哪里听到过。”
    云桢心虚地笑笑，可不敢在这里认下山神的身份。
    对她来说，与云秋英和许长河也不过一两个月没见。
    但对于二老来说，山神的最后一次显灵已经是40多年前的事。
    人老了，身体机能退化，记忆力不如从前。
    年轻时候的美好回忆，早已被岁月赋予了一层特殊的滤镜。
    无人可以比得上记忆里那道点化她、鼓舞她的神音，便是再怎么相似，也不会令老人往那方面联想。
    姑祖母拉着云桢的手，满脸喜爱地叮嘱道：
    “有空要多多来看望我俩，家里给你留着专门的房间呢。”
    云桢自然点头道好。
    她回到座位之后，下一个就轮到二叔家祝寿。
    他们一家准备的贺礼比较普通。
    二叔二婶送的保健品，价值2000多，云嘉瑞送的灵芝，价值2万多。
    云嘉丽的仿古祝寿图是找美术系的学生画的，也就花了300块，不过她宣称是自己的作品，突出一个“亲手”制作、心意珍贵。
    若是没有云桢的豪华寿礼在前，这些礼物也不会显得太差。
    但是人参和翡翠玉镯太耀眼了，容易拉高大家的期待值，就显得他们送出的贺礼很寒酸。
    二婶最是要面子，哪能容忍这么丢脸的事？
    刚才就想出声讥讽，将云桢的贺礼打成“假货”。
    云二叔和云嘉瑞及时拉住了她，没让二婶真的开口。
    毕竟见多识广的姑祖母和姑祖父都说好，亲自认证玉镯和人参是真货。
    要是二婶不管不顾地站出来挑衅，到时只怕落不着好，惹人笑话不说，还在二老和那么多名流贵客面前留下糟糕的印象。
    其实姑祖母和姑祖父并不嫌弃，照样笑颜温和地收下了。
    老人家不在乎礼物的贵贱，重要的是一家人能趁此机会团聚叙话、联络感情。
    但是二叔一家心里很别扭，总担心其他人会因此看不起他们。
    云嘉丽更是觉得姑祖母区别对待。
    对堂姐就百般维护、夸赞不停，对她则是说了句“乖，有心”，就没了。
    偏心偏的厉害。
    云嘉丽年纪太轻，不了解上一辈的恩怨过往。
    更不知道，姑祖母非常讨厌她母亲，觉得冯小娟这个女人贪婪过度、挑拨是非。
    将云家两兄弟离间得几近反目，又害得云爷爷至死不得安宁。
    她今天还能笑着接下寿礼，维持着表面上的亲戚来往，已经足够宽容慈和。
    想让她像对待云桢一样对待云嘉丽？
    只怕冯小娟那个女人会立刻蹬鼻子上脸，借她的势又搞出乱七八糟的风波。
    许是看出了姑祖母的疏离，又或者还在介怀刚才的事。
    云二叔一家变得很沉默，吃完寿宴就匆匆离开了。
    临走前，云嘉丽回头看向主桌。
    就见姑祖母又拉着云桢说话。
    那笑容亲热得像是对着亲孙女一般。
    云嘉丽很不高兴，冷哼一声跟上了父母。
    此时的宴会厅内，大多数客人都告辞了。
    只剩云家和许家的亲戚还在闲聊叙话。
    趁着云爸云妈没注意，姑祖母悄悄问云桢：
    “什么时候能有好消息啊？让姑祖母也体验一下四世同堂的快乐。”
    云桢被她逗得不好意思，只得解释道：“才刚确定关系，没有那么快。”
    姑祖母惊讶了。
    刚恋爱就这么大方慷慨，那男方的家境不错啊。
    这可是非直系长辈的寿辰，能做到礼数周全十分难得。
    “改天带过来给姑祖母看看，我替你掌掌眼。”
    云桢笑着说了声“好”。
    寿宴结束后，姑祖母和姑祖父热情挽留，让他们在清溪县多住几天再回去。
    但云桢一家还有工作要忙，便婉拒了，当天开车返回涯市的家里。
    路上，云桢还一直担心会被父母问起。
    到时该怎么解释是帮哪位朋友送礼？
    不过云爸云妈最终没问。
    因为这种事很常见，甚至寿宴上就有好几个例子。
    姑祖母云秋英的事业版图强大，人缘也很好，想方设法通过云家和许家的亲戚来套近乎送礼的人多得是。
    攀交情的人里，送黄金、送房子的都有，玉镯和人参不算最厉害的。
    云桢见状倒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