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秋霖一句话都不肯说,他就是打定主意跟我们耗着,知道我们是耗不过他的。”常队瞥了眼叶梵手中的文件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跟这种高智商的人斗智,真累,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累。
“这个王八蛋,真想把他狠狠揍一顿,看他还说不说。”何平飞气愤地一巴掌拍在桌上,咬牙切齿骂道。
韩涵也是将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可是他们又不能真的把人打一顿。
“钱千,苏亮那边有消息吗?”常队问道。
吕秋霖虽然没有另外的房产,但是身为一级教授,他在学校有配套的公寓,苏亮于是带着技术组的警员去公寓搜证。
“没有。”钱千摇头。
“常队,我去跟我谈谈。”叶梵放下文件夹,将自己之前正在看的资料拢成一叠,拿在中手道。
“你?”常队想了一下,点头道:“好,走吧。”
“我想跟他单独谈谈,不要录像,不要监控。”叶梵补充道。
常队起身的动作顿住,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审讯室的门又再次打开,吕秋霖靠坐在椅背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不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就见少女一个人进来后就走到旁边关掉监控和录像设备,从进入这里后表情再没有变过的他,嘴角扬起一个笑意。
叶梵嘴角也勾着抹微笑,将手中的资料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一举一动都透着随意和洒脱。
吕秋霖就这么看着,不仅嘴角勾着笑意,连眼中也流露出笑意。
两人就这么相视而笑着,在橘黄的灯光下,在这压抑的审讯室内,就像坐在茶馆品茗的老友。
“叶梵?可惜,没能早点认识你。”吕秋霖先一步开了口,这是他进入审讯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语气充满着婉惜,若是早点相识,而不是处于如今这个对立的立场,或许两人会成为忘年之交。
这么多年,他自诩聪明,纵然身边高才云集,知交皆是各界专家,但在他看来,无一人能入得了他的眼,无一人能当他的知己对手,想不到,最后却是一个小姑娘有资格这般坐在他的面前。
可惜,相识得太晚了,若是早些,他也不至于寂寞这么多年,无人能当对手的寂寞,独自一人品读成果,却无人能懂得欣赏。
“我也觉得甚是可惜。”叶梵赞同点头微笑道,可惜,相识太晚,若是在当年的第一起案子发生的时候,她就入了局,或许后面的人就不会死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很高兴,能认识你。”吕秋霖真诚说道,目光睿智而温知,他的身上有着艺术家的特质和英伦式的绅士,当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人的时候,很容易就能俘获人心。
“但是,我却不高兴。”叶梵对于他释放的好意,却是一点也不给面子。
“哦,为什么?”吕秋霖扬了扬眉,似是很诧异她会这样说。
“因为你我的认识是建立在几条无辜的性命身上。”叶梵嘴角扬起的弧度抿了下去,漆黑的眼睛射出锋利的光芒,刺在吕秋霖的身上。
感受到她身上顷刻间压迫而来的气势,吕秋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慢悠悠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无辜的性命?”
“这会再来装傻,不觉得太晚了吗?”叶梵从带来的资料中抽出两张纸,推开他看,道:“徐复,八号酒吧的老板,你应该不陌生吧?”
吕秋霖看了一眼那两张纸,没有说话。
“你不说,我替你说。”叶梵纤细的食指点在了左边那边纸上,声音轻缓如清泉;“六年前,徐复一家五口去旅行,他们当时是自驾游,去的地方是南省,车祸发生的地点是红河寨,资料上显示,他的父母和妻儿在这场车祸中丧生,但其实是错的……”
吕秋霖放在桌面上的左手食指微不可觉地抖了一下,之后他若无其事地将换了个姿势,将双手放到膝盖上。
叶梵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自顾说道:“徐复的儿子……”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仿若能看透人心的黑瞳映着吕秋霖的身影,没有一丝表情动作变化的身影,但却让她眼中流泄出光芒,语气笃定接下去道:“徐复的儿子根本没有死。”
吕秋霖呼吸的节奏有一瞬间的停顿,微微笑道:“是吗?那真是幸运,只是不知道,你与我说这个做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因为救了他儿子的人,就是你。”沉沉的你字落下,犹如惊雷砸落。
但吕秋霖却是哈哈地笑了起来,鼓鼓掌道:“想像力不错,现在的小年轻就喜欢天马行空。”
叶梵无视他的嘲讽,手指移到右侧的资料纸上,娓娓道来:“六年前,吕大师从国外回来后,抛下助理和其他人,去了南省旅游,那么巧,您去的地方也是红河寨。”
“就因为我去了红河寨?”吕秋霖挑了挑眉,他当年的行踪挺隐秘的,很少有人知道他那时去的是什么地方,倒没想到,警方居然连这个都查出来。
其实这个还真不是警察查出来的,是叶梵根据骷髅鼓的出处,说出来诓他的,还真让她给诓出来,证实她的猜想是对的。
如此,叶梵心中原本的不确定都安定了下来,身子往前倾了倾,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声调低缓如同带着某种韵律道;“骷髅鼓,还有……兽、面、佛、像。”
话音落下,吕秋霖如同见鬼一般,失态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还因动作太大而撞倒了椅子,他后退一步,虽是在竭力地稳定情绪,但胸口的起伏明显增大,睿智淡定的眼中也流露出恐慌之色。
隔壁隔着单向玻璃,听不到声音却能看到里面两人情况的常队等惊讶地看着失控的吕秋霖,差点没把下巴给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