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葬礼”耗时良久。
他们出城，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等着王耳东挖坑。
二人有心帮忙，但少年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坚持这坑他必须亲自挖。
否则以他们的能力，要多大的、什么样的坑，都只是转眼间的事，废一废灵力罢了。
中途，兄妹联系大手，告诉他们，中午不去集合。
然后进城买了些食物，分给妇人和少年。这是他们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
这坑挖到了太阳落山时。
少年并非一刻不停，反而挖挖停停，才挖出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坑。
他费力将陈二狗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放进坑中，妇人则将一部分提来的东西放进坑里，大抵算得上是陪葬品。
柳归直到此时才弄清楚，是什么地方让她感到奇怪。
她将哥哥拉到一边说道：“我知道哪里奇怪了，是尸体太过干净！”
她忽视哥哥迷惑的神情，继续解释：“人会生病是正常的，但一般来说，身体上会出现相应病症。”
她指着尸体说“你注意观察，他的身体竟毫无异常，甚至称得上十分健康。”
听妹妹一说，柳寻将灵力灌注到眼中，发现尸体确实除却腐化外，真称得上毫无异常。
另一边，少年迅速填上土，找了块石头，就当作是墓碑了。
他有些后悔，想的不够周到，应该再带把凿子的，用来刻字，现在只好用无字碑了。
妇人则是拉着孩子，在一旁烧纸。少年在嘟囔了一阵，不知哪里听来的“入土为安”一类的话后，也跟着烧。
兄妹俩就有些尴尬，人家在磕头跪拜，他们跟着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
只好在一旁默默注视，在沉默中度过，他们人生中的第一场葬礼。
回去的路上，少年突然提起他大哥铺下的银子，说让嫂子帮着寄回大哥家里。
半开玩笑说大哥事做得不地道，怎么还瞒着嫂子藏钱呢？
少年说得眉飞色舞，也不避讳兄妹俩，正如当时的陈二狗。
他觉得自己这笑话挺好笑，一个人乐不可支，只是没有第二个人笑出声来。
妇人的脸色有些莫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埋怨丈夫，背着自己藏钱。
两个小孩有些生气，平时挺好的大哥哥，怎么突然诋毁父亲。赌气不肯继续跟着走。
少年连忙笑着赔不是，连说了几个从他大哥那里，听来的笑话，好不容易哄好两个小孩。
光这样还不够，在他的背后和怀里，也多出了一个不算轻的“挂件”。
俩人此时才想起了更令他们羞愧的事：他们没给帛金！也就是参加葬礼给的随礼。
柳寻后悔没有要掌柜的“小心意”。那样的话，现在他们就不会如此窘迫。能起码让这家人的生活，过得更轻松些。
最后两人也只从身上搜出了顿饭钱，好说歹说送给妇人。
妇人开始死活不要，但场上有另一个更窘迫的人。
少年本来工钱就不多，他又把大部分给了收养他的人。平时吃饭靠掌柜的施舍，勉强够了。
但现在他是真正的一贫如洗。
于是他以借的名义，借过兄妹俩的钱，转手送给妇人。
妇人这才没有拒绝。
进城后两人离开了。他们得想办法去处理，现在的异常。
直奔伟大食肆，俩人将收集的信息让大家说明。
刘照点头道：“我们也奇怪，为什么最近街上马车往来频繁。”
“东市药铺也大多挂上了，药师不在的牌子。”
他摸了摸下巴：“本来还在猜，城内是不是爆发了什么疾病。”
然后他陷入了思考：“不过根据柳姑娘所言，应该不只是简单的传染病，多半有别的原因。”
小花倒是紧跟着提出建议：“要不我们找个合适的时间，再去找我们父亲的好朋友，蹭几顿饭，打探一下情况。”
大手认为有些不妥。
众人开始“激烈”地讨论。
然后一致决定，这么重要的事应该汇报国师，让他的来处理。
大手接着说起，最近收集的情况：“东市就没别的异常了。”
“倒是最近有一件热闹非凡的事：天守阁拍卖。”
他介绍道：“天守阁是临安城最大的拍卖行之一。背靠的天守钱庄，是城内少数的有官府背景的钱庄。”
“这次拍卖是他们五年来，规格最大的一次。本来早些时候就应该办了的，但因为我们师父临时起意收徒。城内戒严，他们可以找到的守备力量不够，拖到了现在。”
他有些自豪：“我搞定了入场资格。”
随后建议：“拍卖会时间就是明天晚上了，正好最近大家比较辛苦，去放松一下，顺便可以防止可能的意外。
紧接着他面露难色，说：“但我明晚上有别的事，是我父亲的安排，不能去了。不过小花也能带你们进去。”
他不放心又嘱托道：“麻烦你们替我照顾好小花。”
小花脸有些红，少见的展露本性，狠狠掐了一下大手，高声道：“本姑娘又不小了，不需要谁特殊照顾！”
大手只得苦笑，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众人纷纷偷笑。
叶剑星不在，他还在练剑。
等小花神色缓和下来后，食肆里的气氛变得平静，四人不约而同，将诡异的目光投向了没怎么发言的陆凤。
“啊？怎么突然看向我了？我什么也没有说啊！”陆凤觉得自己很无辜，莫名被针对。
一段时间后，她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连忙解释道：“我真没有偷懒，最近都没有事发生嘛，也就没有什么情报。”
四人的目光越发不善，她绞尽脑汁地说：“啊！对了，要说奇怪的事，也是有的。”
“最近坊间传闻，每当夜晚降临，城内会出现头戴金色龙面，身穿灰袍的侠客，惩恶扬善，打击邪恶。”
她说的起劲又跟着说：“还有一个面相俊朗的算命先生，穿浅蓝色道袍，看着虽然年轻，但算卦真准。而且他算命不收钱，只是人有些神出鬼没。”
众人都露出了，你果然是在逗我们的表情，翻了翻白眼，打算一定找个机会，让她见识见识人心的险恶，而刘照的大手则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陆凤眼见信誉即将耗尽，更加着急，补充说：“注意一个面相凶戾的蓝瞳青年，和一个不知面相的中年。”
众人扭头就要走，她连忙喊道：“这次是真的，你们要相信我！加都是家人，我骗你们干什么？”
她也知道刚才的描述太模糊了，费劲的解释：“那个中年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我的情报里只知道他是中年。”
她眼光一亮，想到了什么：“他的特征就是一种感觉：一眼看上去会平平无奇，转念一想，你甚至能记不清他的样貌，只能凭直觉感受到，他是中年。”
她接着说原因：“正常的情报系统是一张网。世上的消息有真有假，复杂交错，因此会织成一张网。我的工作就是找出这张网上，容易被忽视的细节，借此再编织一张属于我的网。”
她很自信：“我的网上会有上一张里，看不见的东西。”
这时她有些疑惑“但现在我的网上，出现了空白。有些地方突然断了，什么都没有。我绞尽脑汁，从断开的地方找到这唯一的共同点。”
她有些沾沾自喜，她也是想了好久，加上急中生智才找到的情报。
柳寻心有所感，他见过其中一人，大手也微微点头，柳归则有点兴趣缺缺，吕小花神情呆滞，不知在想什么。
众人回到道观，却发现哪里都找不到国师，只有小和尚在默默念经。
叶剑星仍在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