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建国于10世纪中叶的“大波波”,其祖上的确也阔气过两百多年,甚至还从蒙古、奥斯曼土耳其手里拯救了虚弱的欧洲。
17世纪时的“波兰立陶宛联邦”,属于欧洲人口和土地面积最大的国家,人口超过了1100万,领土占据了东欧平原大部,涵盖现今波兰、立陶宛、白俄罗斯、拉脱维亚、爱沙尼亚、摩尔多瓦、乌克兰、斯洛伐克以及大片俄罗斯土地。
也是那个时候,波兰立陶宛联邦风头无两,单枪匹马战胜周边各国,将瑞典、普鲁士(前身为条顿骑士团)、俄罗斯(之前的莫斯科大公国),甚至是不可一世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一个个打翻在地,高唱“征服”。
特别是1612年,波兰立陶宛的君主齐格蒙特三世强势攻占了莫斯科,连续扶植两个傀儡沙皇,给俄罗斯人留下无比惨痛的记忆。从此,同为斯拉夫民族的俄罗斯和波兰两国,就埋下了长达4百年的仇恨种子。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波兰最终灭于俄国之手,事实也怨不得他人。
在1683年的维也纳战役中,波兰与立陶宛联邦国王约翰三世·索别斯基率领的波兰和神圣罗马帝国(奥地利、德意志)的联军,打败了大维齐尔(宰相)卡拉·穆斯塔法·巴沙率领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军队。
而这,也将是“大波波”的最后辉煌了。
后世在归纳与总结波兰王国衰落的诸多原因中,那种不合时宜的“贵族共和制”是被提及最多的。
当时的波兰贵族或许是出于对强大王权的恐惧而笃信被称为“黄金自由”的政治哲学,缔造并发展出当时“欧洲最民主的政治制度”:贵族民主制。
贵族们原则上平等以待,彼此以“兄弟”互称。相对“平民”而言,他们是拥有人身豁免权、财产免受侵犯权、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代表国家的“波兰人民”。
其所有的贵族成员,无论贫富贵贱,均被认为具有平等的法律地位,享有从事农业生产、对外贸易和宗教信仰的完全自由,甚至握有选举国王、私下结盟和反叛国王的权力。
贵族们机械性的套用古罗马政治文化,通过排挤两院制全国议会成为最高权力机关,依赖贵族的个人品行,并基于“全体一致”的立法原则决定国家事务。王权则受到议会的削弱和制约,迫于“契约关系”而屈服于贵族的特权和法律……
然而作为波兰生死大敌的俄罗斯,从17与20世纪的数百年间,甚至是后世的21世纪,依然推崇一种“强人统治”模式。
基于此,在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那些在为祖国救亡图存而浴血奋战的波兰革-命者中,无不推崇那一部《五三宪法》,希望能从制度根源上改变波兰的悲惨命运。
不过,这些都与穿越者无关。
对于后世的国人而言,波兰的印象一直非常糟糕,尤其是在九一八事变之后,波兰是唯一在国联会议上,公然支持日-本侵略中国的欧洲国家;等到前苏-联时期,及北约东扩……
当然,屁股决定头脑。尤其是当安德鲁坐到法兰西执政官的位置之后,他必须从地缘政治的全局高度,来看待纷繁复杂的国际关系。
尽管安德鲁与热月政变之后的法兰西政-府,孜孜不倦的谋求于共和国与其他欧洲诸国的和平共处。为此,热月国民公会愿以国家根本大法(宪法)的形式,限定了法兰西共和国的最终疆域,发誓不再谋求欧洲大陆的一寸土地。
不仅如此,身为国家执政官的安德鲁等到“牧月暴动”后,第一时间接见了普鲁士、西班牙与巴达维亚等国驻法大使,以及丹麦和瑞典的特使。
期间,他代表法国表示:法兰西政-府与共和国的军队,不会再向其他国家传播“自由、平等、博爱”的革-命思想,并愿意与其他君主制国家,尤其是与英国、瑞典、瑞士、奥地利、俄罗斯等,达成最终的和解。
然而,上述外交行为的效果并不好,甚至可以用糟糕一词来形容。
英国就算了,在经历了基伯龙半岛战役之后,共和国没指望与其和平相处了,基于此,安德鲁批准了军情局,针对英国驻瑞士公使威克姆爵士的一系列惩戒行动;
瑞典,曾经的北欧雄狮,如今的寡国小民而已。如果不是它占据着欧洲最优质的铁铜矿资源,或许安德鲁就懒得加以理会;
瑞士,这个“自作孽、不可活”的山地国度,既然它始终如一的反对共和国,那么安德鲁准备给予它一场期盼已久的战争;
如果那位曾结成法奥联姻的考尼茨亲王如今仍健在的话,安德鲁相信共和国有相当大的可能性提前结束与奥地利的战争。至于继承了他那种“实用主义”的外交策略的孙女婿梅特涅,如今还是太嫩了。
在强调论资排辈及保守主义横行的维也纳宫廷,梅特涅必须蹉跎一段时间,其外交才华与政治抱负,还要等到哈布斯堡家族及其它统治的国家处于亡国灭种的危机时刻,才会爆发出来。
所以,法兰西与奥地利之间关系。依然是,也必须以战争为主题。所谓的和谈,那不过是一种双方不约而同打出来的烟雾弹,除了迷惑敌对国,更是欺骗国内政敌的需求。
回到欧洲东部,处在俄罗斯的立场考虑,安德鲁非常理解叶卡捷琳娜二世对共和国的仇视。但本着“远交近攻”的军事方略,圣彼得堡方向从未打算向千里之外的法国出兵。而安德鲁,更也希望能与俄罗斯建立一种“全新的战略伙伴关系”。
事实上,北极熊的目标简单明了,先是向东吞并波兰(西斯拉夫人),然后向南打击奥斯曼土耳其,接着拿下巴尔干半岛(南斯拉夫人),完成斯拉夫民族的整体统一,并继续攻占君士坦丁堡(伊斯坦布尔),最终实现“东罗马帝国”的复国。
基于此,安德鲁召见即将赶赴圣彼得堡和谈的特使时,毫不隐晦的谈及到共和国对俄罗斯沙皇的诸多承诺,这其中就包括承认俄国对波兰的占领,放弃对波兰复国者的支持;法国充分理解圣彼得堡对斯拉夫民族大统一的渴望,愿意逐步减少,并最终停止对奥斯曼土耳其的军事援助;此外,安德鲁也不打算要求圣彼得堡驱除来自法国的流亡贵族……
怎料,安德鲁小看了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政治智慧,对方一眼就看穿了共和国执政官的外交阴谋。那是后者想着挑拨俄奥之间的盟友关系,继而彻底孤立奥地利,好让法国先行干掉近在咫尺的威胁。
那是因为奥地利与哈布斯堡家族,绝不可能坐视俄罗斯以统一斯拉夫民族的名义,吞并巴尔干半岛,并重建东罗马帝国。
最终,待在夏宫里的叶卡捷琳娜二世,拒绝在私下场合接见来自法兰西共和国的外交特使,只是安排了自己的宠臣打发了事。不过,女沙皇此举也给了安德鲁一个信号: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大家互不打扰!
倘若叶卡捷琳娜二世能够多活10年,安德鲁丝毫不介意牺牲“波兰流亡者为代价”,与圣彼得堡方面达成某种默契。
安德鲁交给特使及助理的另一项重要任务,就是打探俄国女沙皇的身体状况,包括她的相貌特征,起居饮食,生活习性等方方面面,越详细越好。
期间,特使以外交密函方式不断致信安德鲁执政官,推测叶卡捷琳娜二世的体重已超过了300磅,这位66岁高龄的女沙皇喜好暴饮暴食,尤其是对冰淇淋、蛋糕等甜食情有独钟。
平日里,叶卡捷琳娜二世的起居饮食也毫无规律可言,要么经常通宵达旦的工作,或是拉起几个年轻帅气的小奶狗,在大床上“打扑克”。
远赴圣彼得堡的特使报告提及说,他曾花重金收买了俄国宫廷的一位侍从,证实叶卡捷琳娜二世在今年初有过一次轻微中风,期间出过头晕头痛、口眼歪斜、走路不稳、吐字不清等症状。
但经过宫廷御医长达半年治疗与调养之后,叶卡捷琳娜二世的身体机能已大体上恢复如初。但从今年8月之后,女沙皇重新回到之前奢靡无度,夜夜当新娘的生活习性。
综合上述情报信息,安德鲁得出了一个结论,那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政治生命依然会终结于1796年的万圣节前后。
这意味着,圣彼得堡对法兰西的大政方针,将从叶卡捷琳娜二世时期的“嘴炮轰炸”,发展为新沙皇保罗一世的真正“军事干涉”。
比起有着大智慧,审时度势的叶卡捷琳娜二世,习惯于“神经质”的保罗一世,暴躁易怒且胆小多疑,说话做事都是随性而为,几乎不听取旁人的正确建议。
基于此,安德鲁随即放弃了“献祭波兰”的念头,继而在对俄国,对波兰的政治立场上,来了一个180度的急转弯。
当下,他已告知军情局的布鲁斯将军,要求他重新启动“搅屎棍”计划,全力支持在法国,在欧洲的波兰流亡者,促使那个已经灭亡的古老国度重新复国。
既然要扶持波兰,首先一点,那就要挑选出一个有影响力的领导人。事实上可供安德鲁选择的人数不算太多,主要有代表中小地主与自由民利益的柯斯丘什科与扎荣契克,代表大贵族和大领主利益体的波尼亚托夫斯基亲王,以及未来的波兰军团派的代表东布罗夫斯基将军。
柯斯丘什科被安德鲁首先否定,此人依然待在俄国监狱里,而且他为人过于耿直,其身份与地位太高,政治诉求也太多,不会接受一个由法兰西主导的波兰王国。至于他的亲密战友扎荣契克,在另一个时空里,投靠了波兰的生死大敌俄罗斯。
东布罗夫斯基目前刚从俄罗斯军方的监狱中重得自由,估计目前待在萨克森王国的首都德累斯顿,休养生息。
由于东布罗夫斯基曾在1792年,犯下一个非常严重的政治错误,继而遭到很多波兰人的唾弃。那是不谙母国世情又不懂波兰语的东布罗夫斯基,在别人鼓动下,加入了亲俄的塔尔哥维查同盟。
另一时空中,东布罗夫斯基的名誉直到他领导的“波兰军团”为拿破仑、为法兰西立了诸多战功之后,才重新得以恢复。
至于现在,安德鲁不需要那个名声狼藉,连波兰话都不会说的东布罗夫斯基,因为现在有了主动找上门的波兰亲王,波尼亚托夫斯基。
谈及政治影响力与民众号召力,作为前波兰国王的波尼亚托夫斯基亲王,比起东布罗夫斯基要大得多,与曾作为波兰起义军总司令的柯斯丘什科不相上下。
至于战场指挥能力,波尼亚托夫斯基也是三人中最好的,1809年的他仅率领人将奥军阻击于拉什因,而且还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安德鲁更为看中的,有着一副花花公子形象的波尼亚托夫斯基,从不眷恋权势,自然也不存在什么政治野心。另一时空中,在华沙大公国建立之后,很多人推荐波尼亚托夫斯基成为波兰王储,但被他严词拒绝。
为了彻底表明心迹,波尼亚托夫斯基甚至选择了自我流放,终日沉醉于美女与美酒之间,直到1809年奥法战争爆发,奥军再度入侵波兰。1813年,波尼亚托夫斯基成为法兰西第一帝国的外籍元帅,而五天后,这位波兰亲王就为拿破仑皇帝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么一位身份地位极高,在波兰流亡者中间有着极大影响力,思想开明且不保守,拥有堪称优秀的战斗素养,既没有什么政治野心,又对法兰西极其忠诚的波兰亲王将军,自然是安德鲁的第一选择了。
……
在进入西梅庄园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通向小宫殿的宽阔大道。而在道路的两侧,一排排果树亭亭玉立,一颗颗又大又紫的西梅挂满枝头,饱满丰盈、晶莹剔透,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宛如一颗颗璀璨的紫水晶。
不久,安德鲁就看到前面的马车顺势停靠于路边,埃尔隆伯爵夫人和贝西埃尔夫人跳下马车,跑到西梅园里体验采摘的乐趣,而三个孩子都交给了马车上的保姆们看护。
当安德鲁的马车继续前行时,一个身材高高的金发少妇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她穿着长袍,紫天鹅绒披肩,点缀着细小的珍珠。在马车面前,略显胆怯的对着安德鲁说道:“尊敬的执政官先生,伯爵夫人她们会在西梅林里多呆一会儿。我们还会在这里举行一场野炊。”
安德鲁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他认识眼前的金发少妇就是巴尔斯伯爵的第三任妻子,据说还是某个德意志诸侯的私生女。
等到安德鲁乘坐的马车,稳稳停在小宫殿门前的时候,身为主人的巴尔斯伯爵已携带波尼亚托夫斯基,恭恭敬敬的站立于台阶下,迎接法兰西第一执政官的到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