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到美泉宫一楼大厅时,卡尔大公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唤自己,随即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发现是一名30岁左右的少校。
卡尔大公认识此人,对方是阿尔文齐上将的副官,费伦茨·塞切尼,也是一位效忠哈布斯堡王朝的匈牙利籍伯爵。
然而,卡尔大公并不知道的,这位塞切尼伯爵的后人,未来也将是推动匈牙利最终摆脱哈布斯堡王朝统治的“罪魁祸首之一”。
“殿下,请您息怒,我们的将军也是有苦衷的。”
塞切尼少校显然是奉了自家长官阿尔文齐上将之命,来向卡尔大公解释一二。需要说明一点的,阿尔文齐和他的副官塞切尼都是匈牙利人。
对于匈牙利贵族们的难言之隐,卡尔大公也是心知肚明。他点了点头,回应说:“我知道,事实上,如今的匈牙利王国,以及佩斯城都在提防那个法国人凭空杜撰出来的费伦茨五世。”
无论是阿尔文齐,卡尔大公,或是弗朗茨二世皇帝,还是眼前的塞切尼伯爵都非常清楚,历史上那个号称正统匈牙利大公拉科齐·费伦茨二世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历史上,费伦茨二世在离开维也纳之前,匈牙利爆发的那一场起义,仅限于少数不甘心自己悲惨命运的农奴,自发组织的一个小规模骚乱而已。
然而,等到费伦茨二世偷偷回到匈牙利之后,匈牙利境内的人们就像潮水般地涌进拉科齐的军队,很快达到数万人,最高潮时曾有过10万人之多。
在拉科齐的旗帜下,广泛团结了匈牙利境内各民族各阶层的人民,其中既有非匈牙利民族(包括斯洛伐克、罗马尼亚、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地亚),也有城市贫民,破产的中、小贵族,甚至很多的大贵族与圣职人员也主动卷入到,这场武装反叛哈布斯堡王朝的行列。
其后的10个月内,那些效忠费伦茨二世的匈牙利军队不仅几乎收复了匈牙利全境,甚至还攻击到距离维也纳仅有30多公里的地方。
如果不是在另外一个战场上,奥军在普鲁士的霍赫施塔特附近大败法军主力,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从而可以将主力部队调过头来,专门对付匈牙利起义军。或许早在1704-1711年的时候,匈牙利就已从哈布斯堡王朝彻底独立出去。
如今的战争形式,实际上比起八、九十年前更为恶劣。因为法国人连续在尼德兰、莱茵兰、德意志与意大利等数个战场,屡次战胜哈布斯堡军队。
尤其是从1794到1796年这三年中,哈布斯堡王朝损失的总兵已经已超过了20万,这其中匈牙利籍士兵就有5、6万。有超过半数至今还留在法国的战俘营里,成为那位费伦茨五世的优质兵源。
不仅如此,作为奥地利最高军事委员会主-席的卡尔大公,知道皇帝通过枢密院绕过了匈牙利议会,强行征集了4万新兵,以至于整个匈牙利王国内部已经怨声载道。
由于听闻了法国-军情局众多间谍的非法宣传,匈牙利的一些中小贵族、破产商人、城市平民、手工业者,纷纷拒绝服从兵役,很多人还逃亡广大农村地区,或是东北方向的喀尔巴阡山。
这些人还时不时的聚集于匈牙利神父的天主教堂里,公开讨论即将拯救他们出水火之中的“正统匈牙利大公拉科齐·费伦茨二世”,及其后人,也就是年仅16岁的拉科齐·佐尔坦·费伦茨五世。
卡尔大公对此自然心知肚明,他清楚匈牙利籍的阿尔文齐担心什么。那是一旦费伦茨五世带着他所谓的复国军,借到波西米亚进入匈牙利境内,那么整个匈牙利就将乱成一窝粥,别说再为哈布斯堡帝国提供税赋和兵源,还可能配合法国人,起兵攻击它之前的宗主国,哈布斯堡王朝。
也正是这种情况下,阿尔文齐成功说服了弗朗茨二世皇帝,宁可对于法军主攻方向判断失误,也必要将大部分军队陈兵于波西米亚和奥地利的西部边境,全力防备那个“费伦茨五世”,以及他麾下的9千匈牙利复国-军。
依照过去的历史,“费伦茨五世”但凡有费伦茨二世一半的本事,就能将包括斯洛伐克,以及部分罗马尼亚领土在内的整个匈牙利王国,500多万人口,彻底拖入动乱的地狱。
更何况,还有那个法国人扶持起来的,实力更强的波兰自由军团。事实上,奥地利占领下波兰地区的状况,比起匈牙利更为糟糕。
毕竟,匈牙利至少在名义上,还是一个有独立议会的国家,大部分贵族臣服并效忠哈布斯堡的君主;然而在奥属波兰地区,其实质,不过是哈布斯堡在东欧一带的殖民地罢了。
之前的波兰爱国议会基本上被维也纳下派的总督强行取缔,而奥地利官员在波兰通常只做三件事:收税、征兵与镇压反抗。
在奥地利两次占领的波兰领土,包括克拉科夫、卢布林在内的全部小波兰地区,以及桑多梅日省的南部和加里西亚大部和马佐夫舍一部分地区,当地波兰人不仅在抗捐抗税,逃避服兵役,不少人还参加了自由波兰组织的游击队。
这些反抗者从萨克森与普鲁士两国的边境上,不断获得来自法国的大量制式武器。暴乱分子隐藏于山区、森林与沼泽里,神出鬼没,时不时的袭击奥军的补给车队,以及恐吓、威胁、绑架和暗杀那些负责征兵的奥地利军官,以及投靠哈布斯堡王朝的波兰叛徒。
相形之下,蒂罗尔地区虽然矿产丰富,但人口并不算多,而且蒂罗尔民众一贯桀骜不驯,原本也不太愿意服从维也纳宫廷的号令,不愿意为哈布斯堡帝国效力,还拒绝在蒂罗尔州之外服兵役。
基于此,这一两百年以来,哈布斯堡始终只是将蒂罗尔视为金银铜的产地和税赋之地,并不打算通化当地的民众。
想到这里,卡尔大公心中一阵悲哀,他相信这就是安德鲁的所谓“阳谋”,大张旗鼓的将匈牙利复国军和波兰自由军团,出现在波西米亚的边境线外。
即便自己和阿尔文齐都知道,法军的主动方向不是奥地利与波西米亚西部边境,但所有人都不敢冒上这个政治风险。宁可失去远离维也纳的蒂罗尔州和意大利,将其“献祭”给邪恶的安德鲁。
头脑已彻底一团麻的卡尔大公,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走出美泉宫大厅。那是在登上马车之前,自己已经摇摇晃晃的昏厥于赶来的副官怀中。最后听到的,是副官在大声疾呼随行军医官赶紧拿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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