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克拉克大使并不清楚自己使馆里那位年轻武官,弗恩上校一直在秘密忙活着什么,但他知道一定是与英国的远征舰队有关。
就在前几天,克拉克收到远在意大利前线的执政官发来一份密令。上面要求克拉克大使在面见丹麦摄政王储的时候,务必强调在战争发生之际,法国将永远站在正义的丹麦人这一边。
尽管克拉克并不清楚安德鲁会如何支援丹麦,但他相信执政官亲自参与谋略的事情,基本上都会大获成功。
从1794年开始,克拉克从一个上了雅各宾派黑名单的自由派记者,成为热月政-府喉舌《费加罗报》的知名编辑,随后被指定为安德鲁执政官的御用新闻代言人,如今更是一跃,担当共和国驻哥本哈根的全权特命大使。
在这一过程中,他亲眼见证了安德鲁-弗兰克从一个秘密警察,最终成为法兰西独-裁者的全过程。
在旁人看来惊心动魄,残酷无比的血腥斗争,诸如热月政变、牧月暴动,以及镇压极端派和保王党过程中,克拉克深谙安德鲁每次都是“未雨绸缪、谋而后动”,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对外战争,更是如此。
自从第一次出征奥属尼德兰以来,再到南部的西班牙战场,前往西部平定旺代与布列塔尼叛乱,还有东面的中南德意志战场,以及现在的意大利半岛,无一不是大获全胜。
此外,自打克拉克来到哥本哈根上任以来,这位法国大使已掩护千余名法军士兵与军情局特工,携带了大批军械物质,以水手、船员、或是技工的身份,前往丹麦、挪威与瑞典等地。
这一过程中,克拉克恪守自己职责,从不过问什么,所有的相关信息都是弗恩上校主动谈及,或是来自执政官的指令。
当天下午,消失多日的弗恩上校突然返回哥本哈根大使馆,他直言不讳的告诉克拉克,英国远征舰队目前已经抵达了厄勒海峡附近,正在等候一个最佳的作战时机。
这位大使馆武官预测在未来的72小时内,英国远征舰队会强行穿越厄勒海峡(松德海峡),英丹战争将一触即发。与此同时,军情局筹办了一年的“洛基行动”也会正式拉开帷幕。
“嗯,需要我怎么来配合你们的行动?”克拉克问。
弗恩回应说:“谢谢,你做得已经非常多了,执政官希望你在未来的72小时内保持消息沟通。一旦军情局从海峡那边传来相关信息,你务必在第一时间驱车前往阿美琳堡王宫,与弗雷德里克摄政王储待在一起。”
说到这里,弗恩又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标注有醒目“绝密”字样的密封公函,交给克拉克大使。
接着,弗恩解释道:“这份外交公函,是第一执政官要求你在下一次前往阿美琳堡王宫时,亲手递交给弗雷德里克摄政王储。至于密函的内容,你可在启程前往阿美琳堡王宫的过程中,先行过目。”
克拉克接过密函,随口问了一句,“这么说来,3到4天之后,我应该可以得知洛基计划的具体成果了?”
弗恩笃定的说:“当然,执政官说过了,他强令法国海军装了3年的孙子,而他自己也同样憋了一肚子火,所以这次必须让不可一世的英国佬吃个大亏!”
……
经过一夜的狂风,北海那阴沉的天气开始变化,纳尔逊和他的远征舰队看见了日德兰半岛的最北端,伸入北海的长臂斯卡恩角。
日德兰半岛的形状就像从欧洲大陆“飘”出来一样。北部的沙滩和中部的湖泊,到处可见冰河时代形成的遗迹。
日德兰半岛南部大部分地区地势低平,西部是起伏低缓的冰水沉积平原,北海沿岸有着宽阔的沙滩,沙丘上长着低矮的灌木。中部到处是沼泽地、湖泊和突起丘陵地。而在东海岸没有直接受到强风浪的冲击,保护得很好,所以形成许多深湾和优良港口。
整个日德兰半岛在地理上是丹麦心脏地区,西兰岛的外缘,这里资源贫乏,除了少量的褐煤外,几乎一无所有。
丹麦王国的首都哥本哈根,以及该国近半数人口都集中于扼守厄勒海峡的西兰岛上。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英国远征舰队在卡斯卡特海峡一处海岛,也就是距离瑞典赫加奈斯以北20多公里的位置抛锚。
依照司令官帕克上将的要求,在和平努力结束前,英国海军才会强行穿越厄勒海峡,并向哥本哈根发起“自卫性质的攻击”。
三天之后,担当英国特使的尼古拉斯·范西塔特爵士登上了远征舰队的旗舰“伦敦号”,并在第一时间向帕克司令官通报了,他与丹麦摄政王储最后的交涉结果:“那个刚愎自用的王储殿下拒绝了英国方面的一切合理要求”。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英国与丹麦的战争正式进入倒计时。
很快,作为舰队副司令的纳尔逊接到了帕克上将的通知,让他立刻前往旗舰“伦敦”号上,参加一场只有将军才能参加的高级军官会议。
对此,纳尔逊显得非常高兴,那是事情的发展和他预期那般,果断的军事行动将替代保守的外交方式,来解决棘手的问题。
他对着身边的哈利舰长开心说道:“我的朋友,我们肯定是要打仗了。希望等我重新回到圣乔治号的时候,就将是英国引以自豪日子的开始。”
然而,真实的情况却令纳尔逊感觉有些头疼。
“伦敦”号上的将官会议一开始,整个会场上的气氛显得非常严肃。担当外交特使的尼古拉斯·范西塔特爵士为与会的将军们,详细描绘了厄勒海峡与哥本哈根坚固防务的图画。
在18世纪晚期,人们普遍认为战船不可攻击炮火猛烈,部署位置有利的火炮阵地,因此使帕克和其他与会者感到忧郁。
在经历了短暂气馁后,纳尔逊马上决定给会议注入热情和勇气,开始询问范西塔特有关丹麦舰队的部署情况。
在得知丹麦人已把自己的主力战舰放在舰队前部之后,立即建议英军对丹麦舰队尾部发动突袭。他指出在任何情况下,战舰投入战斗越快就越好。哪怕远征舰队在此耽搁一刻,就会给予丹麦人更多的机会去加强其防务,使其战舰严阵以待。
在结束会议后,纳尔逊请求与帕克上将的单独会面,那是他需要时间来详细陈述自己的选择方案,给一位犹豫不决的司令官打打气。
两人私下会晤的最初,桀骜不逊的单臂独眼龙对帕克爵士表现得非常尊敬,其谦逊恭敬的做派,堪比他面对恩师胡德上将,那种顶礼膜拜的场景。
然而,等到两人的谈话转入到正题后,纳尔逊的言辞就从自信变得自负,而且还有了一种咄咄逼人的架势了,
“爵士,是的,我依然坚持我的意见:我们应该抓紧时间向敌人发起进攻,一分钟也不可耽误,因为每过一小时、每过一天,丹麦人都会强大起来。
此时此刻,正是我们进攻敌人的良机。我现在唯一考虑的是如何在进攻敌人的时候,促使我们的战舰尽量少冒风险。
因为依据范西塔特先生的说法,丹麦人已经想尽千方百计,防止我们经厄勒海峡去进攻哥本哈根。这包括克伦恩堡已加强了防守力量;克朗群岛上修筑了工事,岛的最前方部署了20门大多指向大海的火炮,离城堡下的炮阵只有700多米;
此外,丹军还拥有五条帆船,七个流动炮台,每个炮台拥有50门火炮;另外,还有小艇和炮船。
正如您指示的那样,海军部希望我们能够顺利接近哥本哈根,我们就立即向敌人发起进攻。
我可以向您保证,我的先遣舰队只需要10艘战舰,以及部分的辅助炮舰,就可以在48小时内令丹麦舰队全军覆没。然后,哥本哈根与丹麦摄政王只好听天由命,接受我们英国的所有和谈条件。
那是据范西塔特特使称,丹麦的备战程度超过了我们政-府的预料,因为丹麦政-府与他们的摄政王储对英国的敌视达到顶峰。”
在纳尔逊回到“圣乔治”战舰后,他感觉自己似乎未能最终说服保守的司令官,决定连夜再给对方写了一封信。而且在信中,纳尔逊又一次恢复了一名副将应该具备的谦卑心态。
“爵士,英国对您所寄予的希望,比任何其他军官的希望都大。我们的祖国在欧洲人民的眼中形象如何,是耷拉脑袋,蒙受羞辱,还是昂首挺胸、深感荣耀,就完全取决于您了。
请允许我再度陈述一遍,我们的祖国对我们的舰队的胜利寄予极大的希望,而怎样通过粉碎敌人的计划为祖国争光,挫败敌人的锐气,那是您这位总司令应该深思熟虑的事。倘若我的建议能帮助您形成决策,我将不胜荣幸与感激……
事实上,胆大的方案最为安全。
我们的祖国要求其部队正确判断指导下的勇敢。亲爱的海德爵士,在您肩负重任之际,在支持您的时候,您的最恭顺、最忠诚的仆人,将不惜献出自己的心血和一切!”
就在纳尔逊竭力劝说司令官尽早开战的第二天,位于厄勒海峡西端的克伦恩堡,潜伏于此的情报员向弗恩上校发来一则密报。
情报宣称:英国人的舰队已在3月15日上午10时许,于赫加奈斯港以北20公里处,重新起锚。
于是,一场期待已久的战争即将爆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