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快乐的日子,永远都是短暂的。
在敲定了与克虏伯家族联姻事宜之后,安德鲁于新年第二周的一个清晨,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了埃尔隆伯爵夫人,以及3岁的双胞胎兄弟,奥古斯特和路易斯。
在近卫侍从的陪同下,这位法兰西执政官登上一艘拥有500马力的内河蒸汽船“法兰克号”,沿着莱茵河顺流而下,中途转入支流列克河(莱克河),并在下午3时,抵达巴达维亚共和国的第四大城市,乌得勒支。
此刻,曾经作为巴达维亚共和国执政官之一的丹德尔斯将军,已从阿姆斯特丹来到乌得勒支,并提前站在港口上,恭候自己曾经的上司,现如今的法国独-裁者,安德鲁-弗兰克。
等到“法兰克号”顺利停靠内河码头后,安德鲁没有选择上岸,而是派出蒙布伦少校,邀请丹德尔斯将军,进到船舱里面议事,并沿着运河,一同前往60多公里外的阿姆斯特丹。
需要说明的,这位丹德尔斯将军已在前日辞去荷兰执政官一职,并得到了荷兰议会的最终批准。
与两个多月前,赢得了马尔肯岛大捷,以及运河战役胜利之后,满面荣光,神采奕奕的丹德尔斯将军相比,眼下的这位荷兰执政官精神状况明显憔悴了很多,就连头发也变白了不少。
除了战后的重建工作劳心费力外,更大的原因是丹德尔斯将军在数天前,组织策划了一次失败的舰队突袭战,损失惨重。
两个多月前,也就是1797年10月28日,当索汉指挥的巴达维亚方面军成功围歼了3万英瑞联军,收复了绝大部分荷兰领土与(登)海尔德要塞之后,鉴于法国与荷兰都没有海军舰队能从海上支援,索汉随即下令方面军暂停进攻,继而转入海防要塞的防御。
于是从11月开始,法荷联军就与盘踞特塞尔岛的1.5万英国陆军,还有英国留守分舰队,隔着马尔斯水道与外须德海相互对峙。
这一期间,作为荷兰执政官中唯一上过战场的将军,丹德尔斯出于政治目的,似乎并不满意眼前的胜利,计划着抛开法国-军队,率领荷兰军队突袭特塞尔岛,围歼岛上的那1.5万英国守军,并借助这一场重要胜利,好让议会授予他本人为巴达维亚第一执政官。
很显然,丹德尔斯想要复制安德鲁的登顶之路,只是丹德尔斯忘记了,后者是公认的“神眷者”,而他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突袭成功特塞尔岛,关键是要击败留守在该岛附近的那支英国分舰队,包括2艘战列舰、5艘巡航舰与4艘炮艇。
在进入12月中下旬,丹德尔斯认为逐渐强壮起来的荷兰海军,已经拥有了摧毁,至少是击溃英国留守分舰队的实力。
在马尔肯岛海域成功围歼英国特混舰队后,丹德尔斯就在着手重建荷兰海军。在仅仅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这位骑兵指挥官就在内须德海,拉扯出由34艘战船组建的荷兰海军舰队。
34对11,舰队数量3倍于敌,优势在我!
一周之前的1月6日拂晓时分,丹德尔斯在未与巴达维亚方面军总司令索汉将军商议的情况下,就私下命令停泊于内须德海的荷兰海军全部出动,向拱卫特塞尔岛的英国留守舰队发动进攻。
“这根本就是一场屠杀!”三天后,参与过这场海战的一名荷兰海军舰长在议会作证时,如实陈述说:
“事实上,从外须德海进入北海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完全落入了英国舰队精心设计的包围圈,显然是有奸细出卖了我们……
尽管英国人的舰船数量只有我们的三分之一,但他们的舰炮数量却和我们差不多,威力更大,还打得特别准,再加上特塞尔岛要塞岸防炮的连续轰炸,我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等到我们苦苦坚持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损失了超过一半的战舰之后,舰队指挥官卡尔·杜尔曼将军最终下令全部舰船放弃战斗,退回到内须德海。”
此役,原本处于舰船劣势的英国留守舰队居然仅沉没了一艘炮艇,外加一艘巡航舰副桅杆折断,损失水手也不过百余人;与此同时,重建后的荷兰海军在战斗中遭遇到惨败。
在全部参战的35艘荷兰战舰中,就有20艘被击沉、俘获,或选择了自沉,最终回到内须德海的舰船不过15艘,而且上述幸存战舰中,或多或少都有损伤。
此外,海军官兵损失多达7千人,其中就包括舰队司令杜尔曼将军。他为了掩护其他荷兰军舰撤回内须德海,主动留下来,独自对抗4艘英国军舰的围攻长达30分钟。
最终,拒绝投降的杜尔曼将军和他的旗舰“尊严”号,一同沉入于外须德海。
1798年新年的这一场惨败,在荷兰上下引发了一场强烈的政治地震。尽管情报部门在法国军情局的配合下,很快抓住了向英国提供的荷兰奸细,但也无济于事,反而令荷兰人感觉更加屈辱。
由于舰队司令官杜尔曼将军为掩护战友撤退,而英勇的战死沙场,所以,一位以身殉国的民族英雄,是不应该受到指责的。
只是群起激愤之下,必须有领导高层对海军的战败负责。
毫无疑问的,亲自拟定进攻特塞尔岛海战方案,并下达了作战指令的荷兰执政官,丹德尔斯将军不得不在两天前的议会之上,承认了自己犯下的重大失误,并决定在当日引咎辞职。
换言之,丹德尔斯在48小时之前,已不是巴达维亚共和国的执政官,他当下唯一的公职,就是共和国的一名现役将军。
对于丹德尔斯先期盲目自大的进攻,然后赌气式的辞职,安德鲁就感觉一阵头疼,也无可奈何。
胜利者不受任何谴责,但战败者必须要追究!
这就是独-裁者在享受大权在握的快乐感觉时,就必须承担与之对应的政治风险。
身为穿越者的安德鲁也不会例外,他在面对每一次内外战争的时候,都是未雨绸缪,如履薄冰,与总参谋长反复推敲良久,才敢下达最后的作战指令,从不敢草率行事。
一方面,安德鲁运用超前的军事科技,适合的战略战术,称职的指挥官,将法军的各种优势拓展到极致;另一方面,在军情局、总参谋部的配合下,全力挖掘与打击敌人的劣势所在。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安德鲁给老部下倒了一杯热咖啡。
事实上,只要是荷兰议会不公然反对法国,他也不打算强行干涉这个姊妹共和国的内政。再说了,整个战败的原委,丹德尔斯的确是要承担大部分责任。
丹德尔斯毫无隐瞒的回应道:“今天上午,我已经提出申请,准备以共和国-军人的身份前往东方,赶往东印度公司所在地,在雅加达担当总督。”
这位荷兰将军所说的东方与荷兰印度公司,就是后世的印度尼西亚殖民地,其首府为雅加达(巴达维亚)。
作为荷兰议会委任的殖民地总督,更是在当地集行政、立法、司法与军事大权于一身,负责殖民地日常的运转。
“决定了?”安德鲁再度追问了一句。
“决定了!”丹德尔斯重重点了点头。
安德鲁说:“那好,我委托你三件事情,首先,是协助法兰西银行在雅加达等地设立分支机构;其次,在明后年,法军进攻英属东印度公司的时候,荷兰军队应参与配合,向槟榔屿的英军发动进攻;最后,在你治下的东印度殖民地出产的印度榕其相关原料,只能卖给我指定的三家法国商贸公司。”
所谓的印度榕,印度橡胶树,属于安德鲁认定的重要战略物质。
印度榕的种子含油,是油漆和化肥的原料;其乳状汁液即天然橡胶,是制作橡胶的主要原料;木质果壳坚硬,可作为制优质活性炭及醋酸等的化工原料;木材可制树脂粘合板……
1年多前,当一名法国贸易商人将这种产自亚洲的天然橡胶,运到巴黎的时候,原本居高不下的巴西橡胶原料价格,陡然下降了三分之一,使得各种橡胶制品逐渐进入巴黎的寻常家庭。
也正是这个原因,促使安德鲁开始筹划向东扩张,将英国人的势力赶出印度次大陆,赶出能提供无数廉价的工业原料,以及拥有十多亿人口,能够作为工业品消费市场倾销地的亚洲。
在抵达阿姆斯特丹之前,丹德尔斯已提前下船了,那是待会在码头上,会有其他荷兰执政官迎接安德鲁-弗兰克。
临别前,安德鲁对着丹德尔斯问了一句:“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丹德尔斯说:“有!我想要改造现有的东印度公司,将其变成一个强大的殖民地国家!”
自从西班牙手中独立以来,荷兰一直属于典型的议会政治国度,无论是奥兰治亲王时代,还是现如今的共和国。执政官们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都受制于议会议员。
而在印度尼西亚那边,天高皇帝远,荷兰东印度公司议会不过是殖民地总督的附庸罢了。不过,丹德尔斯将军想要在万里之外,实现自己的政治梦想,就必须寻求安德鲁法国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