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的日子已经走进了冬天，上京城的冬天并不像草原的冬天来得猛烈。今日是冬至，在二十四节气中是一个重要的节日，上京城有吃饺子的习惯，饺子对于桑榆是个新鲜的事物，睿王府提前几日就开始准备过冬至节了 。
    清早桑榆坐在窗前，外面的天并不晴朗，隐隐的，有些雾气。往窗外看一看，光秃秃的丫杈划碎了天空，不时有几只不怕冷鸟儿哀鸣几声，增添了一份悲凉的气息。可唯独院中的银杏树显得那么鹤立鸡群，金黄色的树叶随风撩动，虽说已经开始凋敝，但却总能吸引人们的眼球。几片树叶挂在枝头，给肃穆的冬日带来一丝的生机。
    桑榆看着窗外，静静地数着银杏树上的叶子，回想起和冬至在树下捉迷藏，在河边抓鱼的事情，巧艳已经看出桑榆的心思，拿来一件云雁细锦衣被在桑榆的身上说道：“王妃不要想过去了，我们第一年在上京城，还不知这里冬天的样子，王妃可要保重身体，不要着凉，府里还没有妥当，王妃千万不要着凉，小心眼疾。”桑榆看着外面说道：“不知道冬至现在怎样？生活有没有着落？”巧艳说道：“王妃放心，冬至是个人精子，带着那么多钱，定会过的不错的。”巧艳看出桑榆心里对冬至的思念，马上换了一个话题：“王妃还记得咱们在路上收的两个小厮区明和王翰吗？那个王翰活脱一个冬至，懂得主子的心思，办事活气，已经和二门外的小厮打成一片，嘴巴甜，耳朵长，八莺姑姑是纯侧妃叫来的事情，就是他打听到的。”
    桑榆没有提起精神，随口说道：“差事办得好就要赏，那个区民怎样？”巧艳说道：“那个区明有些闷，不过人是各走一路，区明为人细致和府里的几位账房先生关系也是不错，王妃当初的眼光不错。”桑榆漫不经心地说道：“告诉外面的，和府里的人要搞好关系，咱们是新来的，没有什么根基，区明、王翰还有格日乐图和扎那，不要倚着是我的人就在府里翘尾巴，平时要多听，多做，多给他们钱，手头大方些，平日里多请人吃吃酒，施些小恩小惠，没有人和钱过不去。”巧艳答应着。
    桑榆随着南云来到梳妆台前，春竹和之桃已经准备好梳洗，南云说道：“奴婢和巧艳都出嫁了，有时不能在王妃的身边，春竹和之桃是咱们从乌峰带来的，做事干净，嘴巴也严，以后春竹和之桃要多伺候王妃了。”桑榆看看春竹和之桃，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如今已经是大姑娘的样子，说道：“这两个丫头，真像巧艳和巧鸣啊，今日是冬至节，以后要尽心做事。”春竹和之桃知道南云和巧艳是出嫁的人，让王妃认可后自己就是高人一等的奴婢了，有些战战兢兢。
    冬日的天黑得早，景宸下朝后换好便装就到掌灯时分，今日是冬至节，也是一个家人团聚的日子。景宸和桑榆一同来到永佑殿，这是桑榆到上京的第一个节日。景宸和桑榆在中间端坐，弘轩和弘辕都坐在左手的第一席和第二席，右手是纯侧妃和月侧妃的位置，只是纯侧妃的位置空空的，接着新梅才人带着念文格格，之后的几位才人分别坐在两侧。
    景宸向张玉问道：“纯侧妃怎么没有来？”张玉回答：“纯侧妃这几日一直在忙过冬至节的事情，身体有些疲累，病了。”景宸听后又转向弘辕问道：“纯侧妃的身体怎样，你可去问安了？”弘辕刚刚过十六岁，起身说道：“回父王，早上孩儿看过纯妃娘娘，太医说最近操劳过度，又有旧疾，因此这次病来得有些猛，要休养一段时间，家里的事情一时不能管理了，纯妃娘娘请父亲恕罪。”
    坐在一旁的桑榆听着弘辕的话，纯侧妃生病的事情魏医官已经向自己说过了，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还不得而知，听弘辕这话管家的事情是不想做了。张玉在一旁说道：“王爷，过了冬至节，离年就不远了，家中有很多的事情，祭祖，采买，与上京城各官宦要有很多的应酬，都要提前安排，所以……”张玉欲言又止，桑榆没有说话，知道管家的事情很重要，但是自己初来上京一切都不知道，自己若是管家一定会闹出笑话的。
    景宸在桑榆的脸上没有看到答案，把目光转向旁边的月侧妃，月侧妃的反应倒是很快，说道：“王爷不要打臣妾的主意，臣妾在母家可是从不过问这些柴米油盐的事情，臣妾的双手是要描眉梳妆的，可不是要翻账本的。”
    景宸宠溺的对月侧妃说道：“月灵的玲珑手，玻璃心是做不了管家的事情的，放心，你就好好的花容月貌就行了。”嘴上这样说，景宸心里一直在盘算：现在府里需要一位能够管家应酬的能手，桑榆有足够的智慧，但是眼前的桑榆是否能够承接下这份差事，他心中没有底。
    永佑殿里陷入了尴尬的气氛中，桑榆望向殿内的一众人等，桑榆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一个消息，桑榆转向景宸说道：“纯妃姐姐最近操劳王府里的事情，积劳成疾，这些原本都是我要做的，纯妃姐姐是为我分忧，现在生病了，自然要好好休息。”桑榆看着弘辕说道：“辛苦二世子最近要照顾纯侧妃，改日我一定会探望纯妃姐姐，我自幼身体羸弱，知道生病的苦，还是要辛苦二世子。”弘辕起身向桑榆行礼，桑榆接着向景宸说道：“纯侧妃需要静养，管家的事情自然要有人接手，我的身体还没有好，到了冬天尤为严重，管家的事情是接不下来的，我会日日祈祷纯妃姐姐身体早日安康，不过府中的管家我倒是有一个人选，还是要请王爷的示下。”
    桑榆说完话后停了一下，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她的下一句，等着她的人选，景宸的目光深邃等待她的下一句，桑榆接着说：“我知道水蓉才人在母家就帮着家里管账做事妥帖，可以试试管家，等纯妃姐姐身体康复，再让纯妃姐姐管家，如何？”桑榆的话说完之后，永佑殿里一片寂静，沉寂了一刹那，坐在远处的水蓉才人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说道：“嫔妾愚钝，辈分卑微，没有子嗣，哪里能有管家之才，王妃恐怕是选错人了，还是另找人选吧。”水蓉才人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桑榆笑着说道：“水蓉才人客套了，才人来府里已经有些年头了，算是老人，年节的规矩都是了解，没有子女自然也没有分心的事情，听说水蓉才人在闺中就帮助父亲理家管财，是一把好手，我看才人就试试，我在王府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不知王爷对我的推荐觉得怎样？”殿中的人都望着景宸，等着景宸地决定。
    景宸的嘴角微微一笑说道：“既然王妃钦点了水蓉，那就先让水蓉才人先管理王府的事情，遇到事情还是要向王妃请示一下，具体的事情要和管家张玉商量一下。”桑榆听后脸上露出微笑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今日全家团聚，冬至团聚，先祝纯妃姐姐的身体早日安康，再祝水蓉才人管家顺利，这样我们王府就会蒸蒸日上啊。”永佑殿里的人都举起酒杯，纷纷祝福，举杯共饮。水蓉才人的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容。
    次日一早景宸和桑榆一同前往弄玉轩看望纯侧妃，小太监小平子早早通报，景宸和桑榆来到弄玉轩时，院里的宫女和太监早就垂手站立，桑榆心中佩服纯侧妃的管理能力，院里的宫女和太监个个都是有规矩。来到正厅里，纯侧妃在床上躺着，梁太医正在开药方，纯侧妃看到景宸和桑榆正要起身，被桑榆摁下，桑榆说道：“姐姐的身体不好，就不要讲这些虚礼，我是久病的人，知道这生病的苦，姐姐只要净心修养就是了。”纯侧妃在床上说道：“昨日弘辕已经和嫔妾说了，多谢王爷和王妃的周全思量，让水蓉才人来管家，这样嫔妾也就安心养病了。”景宸对梁太医说道：“梁太医，纯侧妃的病情如何？怎会如此得凶猛？”梁太医说道：“纯妃娘娘本是有旧疾，最近操劳过多，再有年纪稍大，自然经不起伤病，要休养一段时间，臣下已经开好药。”
    景宸对站在一旁的弘辕说道：“你是儿子，每日的请医问药自是不能少的，隔几日就来长乐院说说病情。”接着又说道，“纯侧妃生病，弄玉轩上下的人等都要尽心尽力，让纯侧妃的身体早日康复。”丹雪率领屋里的宫女和太监说道：“谨遵王爷的旨意，尽心照顾纯妃娘娘。”
    景宸和桑榆走出弄玉轩，桑榆轻声对景宸说道：“昨天桑榆没有和王爷商量就推荐让水蓉才人来管家，王爷不要怪罪桑榆啊。”景宸说道：“昨天的事情原本就是突发，月灵虽然比你早进府几个月，可是像个孩子，不是管家的样子，原本我是想让王妃来管家的，想想王妃的身体，我也觉得水蓉来管家是合适的，不过王妃还是要在一旁看着啊。”桑榆接着说道：“我在后，水蓉才人在前，王爷也不要袖手旁观啊，也要帮忙啊，不要让我丢丑啊。”
    水蓉才人已经在邀月阁等待了很久了，见桑榆回到邀月阁急忙起身行礼，桑榆自上前扶起，两个人在暖阁里坐下，春竹端来两杯龙井茶。水蓉才人放下茶杯说道：“今日嫔妾是来感谢王妃昨日赐予管家之权的事情，嫔妾在王府有些年头一直是人微言轻，今日王妃让嫔妾来管家是给了水蓉再造之恩，水蓉准备了区区薄利，还是请王妃笑纳。”说完宫女半香端上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泛着蓝光的一对玉镯。
    桑榆拿起水晶玉镯说道：“我身居偏远的乌峰城，没见过什么市面，这对玉镯应该是蓝夜水晶的，夜晚会发出蓝色的光芒吧。”水蓉才人眼睛里发出光芒说道：“王妃说得没错，正是蓝夜水晶，是乌孙国的物件，要进宫皇宫的，家父看着好就买下了一对，嫔妾觉得王妃戴着正合适。”
    桑榆放下手镯说道：“要送到宫里的东西，皇后和各宫的娘娘还没有戴，我一个小小的王妃若戴上岂不是僭越。”水蓉才人听了这话知道自己犯了错，急忙跪下说道：“王妃教训的是，是家父不懂规矩，嫔妾知道错了。”一旁的半香连忙把锦盒合上放到一旁。桑榆看到水蓉跪在地上，身体抖动着，让春竹扶起水蓉才人，说道：“才人的心我是知道的，只是一份感谢之心，这份心意我已经收到，才人还是把心思放到管家的上面，不要枉费我推荐之力。冬至节过了，眼下过年的事情就要开始准备了，把这个年过好，日后才人自然有好日子过，才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水蓉才人说道：“请王妃放心，现在有了有脸面的事情，嫔妾一定竭尽全力，做好管家的事情，给王妃争脸，给自己争脸。日后一定再谢王妃的恩情。您说的过年的事情，的确有事情要请王妃的示下。”桑榆说道：“才人尽管说，管家的事情你我自然要一心，不要在王府里出笑话。”水蓉才人说道：“有一件事情要和王妃商量，年前的各种采买已经要准备了，先王妃曾经训诫嫔妾要节省，不要过于浪费，嫔妾看过之前的账本，觉得王府采买有的价钱过于高了，可以找一些价钱便宜，品质不错的商户。”
    桑榆没有回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水蓉急忙说道：“王妃不要误会，嫔妾说的商户不是我母家，只是觉得王府采买的价格有些高，都是为王府着想。”桑榆笑着说道：“举贤不避亲，才人管家，自然有找商户的权利，才人先写出一个单子，把用品的价钱写出来，找个时间再和管家张玉商量一下，多个人，自然有好想法。”水蓉才人看桑榆没有反驳很是高兴，和半香退下。
    送走水蓉才人之后，桑榆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看着眼前已经枯萎的银杏树，南云把手炉送到桑榆的手中问道：“王府里的才人有好几位，新梅才人、元风才人、依玉才人，王妃为什么单单看上水蓉才人？”
    桑榆没有看南云说道：“你是最懂我的，知道我的心思。”
    南云说道：“王妃是想入才人了吧？”
    桑榆淡淡地笑着说道：“水蓉有些像母亲，我终于可以称呼她母亲了，而不是绮丽院。王府人心不测，我还要再观望一下，扔出水蓉探探深浅吧！”桑榆想到母亲说道，“母亲和水蓉有些相似，都是坐在远远的地方，都是不讨人喜欢的，都是过得辛苦的，只是水蓉才人的母家有钱没有儿女，母亲没有钱有个看的到摸不到的女儿。不知母亲在乌峰过的怎样？”
    南云安慰道：“有贵妃的照顾，大世子也会照应，如才人膝下有阿日善，日子不会辛苦的，倒是王妃让水蓉才人管家，有些冒险。”
    王府里几个太监打扫院子，一个太监说道：“原本以为二夫人病了，咱们能得歇几日，不想换上水蓉才人拿个鸡毛当令箭。现在每日二更天水蓉才人都会在府里巡视，吃酒的日子没有了。”
    另一个太监说：“张玉管家也在二门外检查，侍卫队要按班巡查，张管家说年前不能出一点事情。”
    一个太监接着说：“还有那个王妃，别看自己一身的病，每日都会让手下的姑姑到各院寻看，挑东看西，好麻烦。”
    “你发现有变化吗？现在从王爷、王妃到张玉都叫二夫人为纯侧妃，咱们以后也要改改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