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鼓角临风悲壮,烽火连空明灭
作者:暮秋茉莉   念桑榆最新章节     
    天阴沉沉的,整个世界好像都被一块巨大的灰色棉被所笼罩,一阵阵寒冷的风摇动着白杨树上几片树叶。忽然,有一种像蚕吃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音在头顶响起,地上便开始有一颗颗小冰粒跳动。原野上落叶飘零,丛林中繁花落尽,小路两旁的树木依然苍葱,一簇簇枯红的月季花在冷风中颤抖。眼前的景色虽然给人们带来无尽的痛苦,但是白雪中的绿草红花却实与与众不同的美艳。
    蓝人的哨兵远远地看到王翰的车队,哨兵端起手中的火冲子指向逐渐走近的王翰,逐渐看清楚车前的旗子和脸熟的王翰,哨兵放下警戒。王翰最近一直负责给蓝人送粮,对于这些异族人已经没有恐惧了,王翰跳下马车,从车上端下一坛酒,倒在一个大海碗里,对着面前的哨兵大口大口地喝起来,高粱酒的香气已经窜到哨兵的鼻子了,火辣的高粱酒让王翰直呼好辣。
    从里面出来一个蓝人,王翰好像是看到老朋友,马上倒上一碗酒送到那个蓝人手中。蓝人一看是王翰,似乎放下了戒心,端起海碗一饮而尽,和王翰一样用手擦擦嘴角的酒,并竖起大拇指,向旁边的哨兵示意喝酒,哨兵看到没有问题也是喝下碗中的酒,被辣得咳嗽几声。王翰招呼同行的小厮搬下酒,几个男人知道里面是好东西,也都上前一同搬。王翰又让小厮搬下几盆炖好的牛肉,向蓝人示意,吃喝的样子。蓝人看到好酒好肉,向王翰竖起大拇指,蓝人居住的古庙如同欢乐的海洋。
    二更时分,穿好一身夜行衣的桑榆已经是整装待发,张玉站在一旁。张玉从没有过这样紧张。张玉还在犹豫:“王妃三思,这件事情让拉姆带着侍卫就可以,王妃不用亲自出马吧?若是受伤或是被人发现到不好解决。”
    桑榆没有迟疑,说道:“我只是为自己的父王和丈夫做一些事情,后面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会努力保护好自己,若有什么闪失,对外就宣布我忧思过度,暴亡了,反正上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知道我是一个病秧子,忽然死亡也不会有意外。”桑榆放慢速度说:“如果真有意外,王府就让弘辕来管理。”
    “这样大的事情,王妃独自处理,真的没有把我当作王府的人!”声音从外面传来,是弘辕的声音。弘辕的出现让桑榆和张玉都很惊讶,桑榆问道:“二世子是怎样知道我们说的事情。”
    弘辕笑笑说:“我也算王府的半个当家人,怎样知道不重要,我要说的是,今晚袭击蓝贼的事情我也要去!!”桑榆听到弘辕要去,急忙阻拦说道:“既然世子已经知道了,也是最好的,世子不善刀马,还是和张玉在家里主持王府的事情。”
    “王妃自己说的话还在耳旁,王妃要为自己的父王和丈夫报仇,我作为人子不为父王报仇,不是枉为人子吗?”弘辕的一句话让桑榆无话可说。
    张玉听了弘辕也要前往,急得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不行,不行,你们是当家人,若是有什么闪失小的对不起王爷啊!”
    桑榆本想劝慰弘辕留下,但是桑榆第一次看到弘辕坚毅的目光,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对张玉说道:“让二世子也一同去吧,放心,我一定把二世子完整带回来,我也会保护好自己不受伤。”桑榆又转向弘辕说道:“世子的心我能明白,不过世子不善功夫,不能靠前,要平安回来,一定要听我的安排。”
    弘辕拱手向桑榆行礼说道:“我一定听从王妃的安排,不过王府离不开王妃,王妃也不要靠前,我们一同平安回来。”弘辕的语气很坚定,不容桑榆再辩解,弘辕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读书的书生了,虽然不会功夫,可是身上已经自带一股英武之气。
    三更时分,桑榆、弘辕、拉姆和格日乐图带着四十个侍卫来到城东的古庙前。王翰从大树后面走出来,悄声说道:“回王妃,蓝贼明天出发,从晚上就开始喝酒,小的在酒里下了一些药,现在一些蓝贼已经酣然大睡了,可以动手了。”
    桑榆对眼前的四十个侍卫说道:“你们都是两府的侍卫,今日来袭击这些蓝贼就是为两位王爷报仇,现在这里的蓝贼一个都不能放过,若是放出一个活口,咱们都没有活路。”
    桑榆开始发号施令:“四十个人,分成四队,从东南西北进攻,由我、拉姆、格日图乐、王翰带领,用火进攻,一定要快,不要让蓝贼使用火冲子,火冲子的声音太大了,会引起城里的注意,拜托各位了。”桑榆双手拱起,向眼前的侍卫行一个拱手礼 ,桑榆回头对弘辕说道:“世子就在这里等着,会有两个侍卫保护你,不要往前冲。”
    桑榆拉弓搭箭,弓箭的尾部燃起耀眼的火焰,第一支箭射向古庙的屋顶上,霎时几十支带着火苗的弓箭射向古庙,这座古庙四周都是取暖的稻草,顿时火光四起,把夜空照亮。古庙里面首先冲出几个没有喝醉的蓝贼,这些侍卫都是精挑细选的神射手,蓝贼冲出一个,就有几支弓箭射过去,只听到蓝贼哇哇的叫声。
    拉姆当年也是草原上神射手,站在西面的门口,手中是箭不虚发,射杀里面出来的蓝贼。格日图乐挥动着手中的宝剑冲进古庙,青色的剑光冲天而起,剑在空中虚虚实实挽了三个剑花,如蛇吐芯一般,直刺蓝贼。两个蓝贼最先冲出来,王翰左手从腰间冲拳而出,转马步为弓步,紧接着,顺势一个照面直踢,腾空再踢,一个乌龙盘打,起身,又接一个旋子,手引身形,虚步亮相,把蓝贼打在地上。宝剑落地,弘辕倒退几步。
    桑榆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姑娘,是承担着两府责任的当家人,自己要保护好自己,桑榆没有往前上,而是站得比较远,身边的碎瓦片极为峰利,桑榆捡起锋利的瓦片,在凌厉之极的掌力推送下,便如千百把钢镖、飞刀一般,打在最前面的蓝贼的脸上。
    古庙里的火越来越旺,外面的战斗逐渐被控制,蓝贼或烧死或被侍卫们纷纷斩杀。一个笨拙的身影从桑榆的身后冲出来,一个侍卫大喊道:“王妃,世子冲上去了。”此时桑榆才看到一向文弱的弘辕已经冲进砍杀的队伍中,桑榆大喊道:“保护好世子!!!”
    冲在前面的弘辕大喊道:“我是睿王的儿子,蓝贼杀我父王,屠我城都,我要报仇!”说罢抡起手中的宝剑,向前面的蓝贼砍上,两个侍卫急忙冲到前面保护弘辕,一个蓝贼被弘辕的宝剑刺伤,弘辕用尽力量,把宝剑插进蓝贼的胸膛,蓝贼倒在地上。
    不到四更时分,这场战役就结束了。王翰清查着人员受伤的情况,王翰回禀:“回王妃,古庙里的蓝贼全部都被消灭了,咱们有侍卫有几个受伤,现在要撤走吗?”
    桑榆对王翰说道:“把这些蓝贼的尸体都放到古庙里,然后把火放大,后面的车上有几具冻死的尸体,把这几具尸体放到古庙里面,这样若是官府来查,就会认为是流民在古庙烤火,点燃枯草死的。让侍卫们赶紧收拾兵器,趁着五更开城,大家好进城。”
    桑榆的话刚说完,远处传来一阵爆炸的声音,火光腾起,格日图乐问道:“那边是一个爆竹作坊,爆竹作坊出事了?”
    拉姆在一旁得意地说:“这是王妃安排张玉管家做的,把爆竹作坊引爆了,一定会有火光还有爆炸的声音,声音那么大,就没有人会注意古庙的火灾了。”
    弘辕还沉浸在刚才冲杀的紧张中,自己十八岁的人生中,只做一件事情,就是求学问,现在自己可以处理王府里的所有事情,可以应对各种琐碎的事情,今日自己居然可以拿着宝剑来杀人,弘辕看看手中的宝剑,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的事情。
    桑榆来到弘辕的身旁说道:“今日难为世子了,回去好好休息,也许世子会做噩梦。”弘辕的脸上是惨淡的笑容,惭愧地说道:“王妃巾帼不让须眉,我也是一个七尺男儿,只是自幼不善习武。今日看来不习武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不要说保卫大齐了。等蓝贼离开,上京太平之后,我要请师傅,好好的学习功夫,将来也能向王妃一样可以领兵打仗。”
    弘辕在心底对桑榆佩服得五体投地。桑榆的隐忍,设计,安排,狠毒,都是弘辕之前没有见过的,弘辕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居然有这样决绝的心迹,也许从给蓝贼送粮食的时候,就开始谋划今日这场杀戮,不给对手一丝的机会,弘辕回头看看那些蓝贼的尸体,感叹道:这些狂妄的蓝贼居然也会有今天。为了不引起路人的注意,桑榆把侍卫分成三路,大家都穿上老百姓的衣服,从东南西三个城门进城,这只凯旋的队伍就这样默默地回到睿王府和曾王府。
    长乐院里,桑榆已经换好平日穿的衣服。冬卉、盼晴伺候桑榆吃着早膳,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第二天弘辕过来禀报:“回王妃,王翰在古庙那里呆了一天,到了晚上京兆府引的人才来,只是草草地看看现场,就像王妃预测的一样,按照流民聚众不慎引起火灾定案的,京兆府的人说还要处理爆竹作坊的事情。已经安排的几个老百姓把古庙掩埋了,古庙四周没有村庄,大家都在议论爆竹作坊的事情,很少谈起这件事情。”
    张玉和弘辕在一旁,张玉忐忑的脸色缓和了很多,弘辕有些担心地问道:“这支蓝贼也有几十人人,这么多蓝贼不见了,其他蓝贼不会查找吗?”
    桑榆捻着手中的佛珠说道:“蓝军的瓦古早就下了离开的命令,估计瓦古已经上船了,蓝贼们都已经离开的上京城,谁知这些蓝贼为什么非赖着不走,既然出了城,那么生死就不由咱们管了,鬼知道这些蓝贼去哪里了,让他们自己去找吧,反正没有尸体,蓝贼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张玉说道:“刚才金和王派人过来说话,蓝军已经离开上京城,在东岭的皇上准备回京了,整个队伍要分三批回京,咱们府的世子和世子妃是第一批回京的,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估计再有十几天,世子和世子妃就会到上京了。”
    张玉的话让屋里的每一个人都陷入沉思,弘轩和淑惠,这两个名字似乎变得很陌生。
    桑榆意味深长地说道:“世子和世子妃要回来了,王府团圆了,皇上也要回来了,那些糟心的事情就要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大家就不要提起了,免得心里不舒服。”桑榆的话让每一个人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