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曾经问东和:“什么是武者?”
东和回答:“想尽办法打败对手的人,就是武者。”
沈鸢道:“你错了!”
当时东和问道:“我哪里错了?”
“想尽办法打败对手,完成任务,这是杀手。”
东和茫然说道:“这难道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杀手不能失败,因为对于他们来讲,失败就是死亡。”
“武者就可以失败?”
“失败对于武者而言,只会让他们更加强大。”
“所以你失败过?”
“不错,而且我失败过很多次。每一次的失败,都成为了我强大的动力。”
“所以我以后肯定也会失败?”
“一定会。而且你身上有股倔劲,凭着这股劲头,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武者。这就是,武者的气质。”
东和看着面前的老人,他沉默了。
因为老人和沈鸢说得差不多一模一样。
老人看着他继续说道:“你很顽强,这是武者必备的气质,所以不要有投机取巧的心态。练武,首先心要诚。”
东和拨弄了下耳里的同步翻译器:“你也修练武道?”
“略有研究。”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我不想看到世界上,又少一个真正的武者。”
“那假如你是我,当时你会怎么做?”
“我不是你,我不会站在死地之中?”
“死地?”
“不错,死地。”
“什么是死地?”
“畏惧火焰的人,却走进一间即将燃起熊熊大火的屋子,恐高的人站在悬崖边,怕水的人游到深不见底的水面,他们面对的地方,就是死地。死地就是死亡风险非常大的地方。”
“我走进这间屋子,这间屋子对于我来讲,就是死地?”
“屋子并不是死地,你坐下的位置才是死地。”
“你的意思是,我坐下的位置,是处在他们的包围之中?”
“不错。”
“但是他们隐藏的这么深,我怎么知道他们是埋伏我的人?”
“那是你境界不够,看不到杀气。”
“不对,这三个看起来像学生的人,我能看得到他们身上的杀气。”
“他们对你发起进攻的时候,你才看到,那时已经晚了。”
“你是说刚进屋的时候,就要看到?”
“不错。”
“那时他们对我没有杀机,我如何能看到杀气?”
“你错了,当你到达一定的境界,并不需要去看对手的杀气。”
“不看对方的杀气,那要看哪里的杀气?”
“看自己命运的杀气!”
这个老人说得非常玄乎。
但是东和听懂了。
武道武道,以武入道。
任何事情,专注到极致,然后将这件事又做到了极致,就能入道。
武道也是如此。
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就像打开了冥冥之中的大门。
对一些危险的事,是可以心生感应的。
就像很多人痴迷于算命,想让对方在自己看不见的命运之路上,指点方向,但却经常遇到骗子。
算命的有没有真正算的准的人?
肯定有。
不是以盈利为目的,而修习的算命预测,将这件事钻研到极致之后,当然可以预测祸福吉凶。
因为他们能够心生感应。
但是这样的人少。
因为他们不止入门了,可以讲已经入道了。
入门和入道,虽有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
这样的人,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个。
但是东和心里知道,他这辈子,至少现在,在他的面前,他就见到了一个。
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人,肯定已经入道了。
不然说不出这样的话。
东和对着老人缓缓鞠了一躬,然后说道:“没想到我的命运之中,还能有这样的福气,能够遇到前辈。多谢前辈的指点。”
老人缓缓啜了口酒,却没看他。
东和又道:“不知道怎么称呼前辈?”
老人开口道:“名称只是一个符号,本身没有意义。也许以前我叫的名字,以后又会改成另外的名字,而现在我只是一个想喝酒的人,来居酒屋也只是喝喝酒而已,所以你就叫我酒鬼就行了。它就是我此时此刻的名字。”
东和点了点头:“酒鬼前辈,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不过今天你的指点,我将铭记于心。”
说完,他看了风间塬茵一眼。
风间塬茵心领神会,便拉开门帘,走了出去。
东和对酒鬼老人再次鞠躬,然后也跟了出去。
其他被东和打倒在地的人,也纷纷互相搀扶,依次走出了居酒屋。
不一会儿,整个居酒屋只剩下老人独自一人。
酒鬼老人自饮自酌了好半阵,然后突然叹了口气。
他好像醉了。
他喃喃自语道:“我就是看到自己命运杀气的方向,才顺着感觉找到这里,但奇怪的事,除了这个刚入门的小伙子,并没有看到任何危险的人。”
他喝了一大口酒:“莫非是我感觉错了?”
说着,他自嘲地笑了笑,也缓缓起身,拉开门帘,扬长而去。
东和跟着风间塬茵,来到了一栋很大的宅院。
宅院里应该种满了鲜花。
虽然是夜间,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东和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是空气中,充满了鲜花的芳香。
风间塬茵带着他走进一间屋子的门前,然后停了下来。
东和托着左肘,也跟着停了下来。
因为他的锁骨断了,只有这个姿势,他才感到好受些。
这是一栋很大的屋子。
屋子有堂屋,有大厅,还有偏房。
屋子的外面,是长长的木板走廊。
走廊上的房檐下,还吊着一个风铃。
风送着花香,摇晃着风铃。
在夜空下,显得格外浪漫。
女孩子,应该都比较喜欢浪漫的东西。
看起来,风间塬茵的姐姐也是一个喜欢浪漫的人。
她将鞋子脱在外面,然后走到廊下,推开推门。
里面漆黑一片。
她看着东和,示意他也要脱鞋。
东和却像没有看见。
他没有脱鞋子,大步踩了上去。
风间塬茵站在门外。
他也站在门外。
风间塬茵的脸色有些难看:“在我们这里,不脱鞋就进人家的屋子,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东和冷声说道:“我没有脱鞋子的习惯。”
这时屋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塬茵,算了。你进来吧。”
风间塬茵对着屋内鞠了一躬,没有再看东和,然后弓着身子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
东和开口说道:“她想尽办法要我来见她的姐姐,不过我实在没想到,她的姐姐居然是个男人。”
屋里的人好像在笑。
然后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身手是还不错,但你嘴上功夫看起来,比你的身手好像还要厉害。”
东和道:“我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口水,你们千方百计让我过来,所以我就过来看看,到底你们有什么样的目的!”
“那你现在看出来什么没有?”
“对于藏头露尾,故作神秘的人,我已经没有兴趣再看了。”
说完,东和竟然转身,准备离开。
屋里的人又开口道:“李氏集团的人,都是这么桀骜的吗?也罢,塬茵,开灯吧,不然人家会觉得我们藏头露尾。”
这时,屋里的灯被打开,房间内顿时变得亮堂堂。
东和向屋内望去,只见大厅中央,坐着一个中年人。
而风间塬茵,赫然低头站在他身后。
她看着门外的东和。
而那个人却没有看东和。
他的双眼无神,好像在看前方,又好像看没有看前方。
不知道他到底看的是哪里。
而他笑着对东和道:“东和先生,现在你看到了吧,不是我藏头露尾,而是我本来就是个瞎子。瞎子,是不需要开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