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貌似相安无事。
主人还去拜访了一下刺史与主簿,怎么看,上次仓库里躲在暗处的两人都不像是这两个货。
“王刺史,这青州城的夜市挺有趣啊。居然还有人敢卖牛肉。”
王协闻言,神情不由的一僵,随后说道道:“都是青州各地上报上来的死牛,病牛,亦或是年老体衰,无法耕作的老牛,略加利用罢了。”
季冥殇没有过多为难他,只是笑笑不说话。
在未来几天,久不作为的御史台也开始在胡蝶的强硬命令下运作起来。
不过也就是不痛不痒的查出来点人的贪污行为罢了。于青州庞大的官吏数量来说还算少的,数额也不是很大,再就是一些不正之风。
对于整个青州来说也算是不痛不痒。
直到十几天后,胡蝶率先坐不住了。
“整个御史台,如今信得过的,也有二十多人,无一不是想查清青州寺庙的事情,为家里讨个公道。今晚就去,今晚动手。”
“好,你把人集中起来,让人先歇着今晚我先去和老赵把画卖了,咱再去仓库。”
夜晚,望春楼。
今晚的望春楼似乎有些不同,赵曜和寄季冥殇一到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气味。
“他娘的,又是这么个玩意儿!”
只见望春楼里面的客人源源不断的出来,嘴里也不怎么干净。
“怎么个事儿,今天也有人包场吗?”
季冥殇问道。
可是老鸨看到两人的第一眼就迎了上来。
“二位公子可来了,今天咱们就有一场拍卖。您看要不要把您的画也加进去?”
“原来赶人是为了拍卖,那就加进去吧。”
见季冥殇这么说,老鸨也命人拿来了两副恶鬼面具。
“若是公子有心仪的宝物,尽可拍下。大家谁也不认识谁,为了防止有人觊觎,还是戴上面具为好。”
两人戴上面具。
“你看我兄弟两个都这样了,怎么也不给上个雅间儿啊?”
“西门公子说的哪里话?那是自然。”
两人在二楼雅间儿坐定。
随后望春楼的门口,人群熙熙攘攘,议论纷纷,充斥着各种语言和方言的嘈杂声。
来参加拍卖的人逐渐进来,很快就几乎坐满了整个一楼。
今天的望春楼装扮的格外漂亮,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墙上挂着精美的丝绸织品,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沉香味道。
只待众人坐定,一声锣响,身材姣好,身着旗袍的拍卖师,手持木槌,走上台,宣布拍卖开始,她的声音柔美而清晰,回荡在整个大厅内,牵动着人们的心弦。
“第一件拍品是一幅珍贵的字《寒切帖》,作家是为世人所熟知的大师,东晋王羲之。
这一幅《寒切帖》也是他极为成功的大作,这件作品用墨枯润对比明显,处处都是变化,神采飞扬,动势十足。展现了王羲之在当时已经达到了“人书俱老”的境界,是值得学习和欣赏的佳作……”
听着上面绘声绘色的讲述,季冥殇倒是显得兴致缺缺。如果这些东西都是真的,那可真就要另当别论了。但是他知道,这地方就是个造假的地方,你能指望他们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老赵,你说这地方卖的东西有真的吗?”
“有。”
这回赵曜却是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啥,哪件东西是真的,咱可得看看。”
赵曜伸了伸脖子,“呐,就这个。”
“就这个?”
季冥殇略感惊讶,不过想想也是,第一个放个真货,调动调动买家情绪,也是很合理的。
正当他要举手出个价玩玩时却被赵曜拦了下来。
“你干嘛?”
“这东西虽然是真的,但只有一半是真的。一共五十个字,只有后面的一半,包括带印章的那些部分是真的,前半部分就是拼接的。”
季冥殇仔细看了又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不是吧,离这么远。这造假的手段又如此之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
这两个字可算是给他整麻了,“什么叫感觉呀?”
“前面那半幅字的感觉很像王羲之,但又有些畏畏缩缩,少了那么些大气。你觉得王羲之写字会担惊受怕?恐怕是前半部分也在他们手里,为了卖些高价,不惜把一些字画拆成两半,而这一父子的前一半是照着真迹临摹的。”
很快,这幅《寒切帖》就成功的卖出了一个相当高的价钱。
“我们的下一届拍品,唐代张萱的《宫中七夕乞巧图》。”
从画面中可以窥见乞巧仕女的艳丽姿容和丰肥体貌。
“张萱曾为宫廷画师。其画稿:《贵公子夜游图》《宫中七夕乞巧图》《望月图》等,都是在白绢上精心表现那些贵家公子、宫中怨女的闲适、幽思。意蕴幽远,远远超过画面上的物象……”
“这一幅画呢,你能看出来真的假的?”
“这就是纯假的,完全由另一个人所画。”
“你这又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张萱,他善画仕女和婴儿。他画仕女尤喜以朱色晕染耳根,画婴儿既得童稚形貌,又有活泼神采。而这幅画,晕染之色不重。”
季冥殇有些不情愿,“你就凭这点儿就下定论啦?”
赵曜继续解释,“这幅画上的人虽然神态动作各异,但却像是一群人拼凑在一起。却只注意了疏密关系,就跟合影是一个道理。而唐朝的仕女画,大都篇幅较长,尤其是在宫廷画一类。还大都不仅在整体布局上富有节奏感,充满变化,而且能够巧妙地引导观者的视线,使观者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聚焦于画面中心,同时又能通过画面的疏密安排和动势的舒缓从容。
就比如说《韩熙载夜宴图》,那是五代十国时期的东西,就很受唐朝画风的影响。而《韩熙载夜宴图》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它所反映出来的时间流逝。
你现在在看这个东西,是不是就没有那种感觉?”
季冥殇在看向那幅画时,感觉完全变了。
就真的好像一个摄影师把那些人放在了同一个相框里似的。
“此外,张萱吸收并发展了吴道子线条的流动与力量,通过细腻的笔触和精准的线条控制,使得他的仕女画在保持传统线描的雄健基础上,增添了含蓄和细劲的特点。但总体上也讲究流畅细腻。
但从明代开始,人物画在技法上有所创新。明代人物画也以画仕女较为突出,线条流畅优美,但衣纹遒劲飞舞。此画中是女的衣着就少了那份柔软。
在看落款,新旧程度还是和画面有区别的。
在咱们原本的历史进程中,这《宫中七夕乞巧图》早就遗失了。这一幅画有可能是明代的无名画匠所画,但绝不是唐代张萱的真迹。”
季冥殇人彻底麻了。
“大哥,咱俩都是穿越过来的,虽说你穿越过来二十多年,但你也不用这么懂吧?”
赵曜微微一笑,“我们以前有一门课,叫美术史。”
随后的拍品又是一幅山水画,季冥殇已经懒得再听这些人在这儿编的故事了。
但这幅画笔触细腻,色彩鲜艳,描绘了一幅山水画,山川秀丽,云雾缭绕,仿佛能听到溪水潺潺的声音。
画的构图也很巧妙,简单的来说就是“聚宝盆”。且不论价值,这寓意也是极好的。
在场众人的眼睛都被这幅画吸引,他们纷纷议论这幅画的技法和意境。
竞价开始,价格一路攀升,最终被一位富商以高价购得,他满脸笑容,似乎对这幅画非常满意。
开头三件全是字画,也应该是害怕观众们审美疲劳。
接下来,一件件珍稀的古董和宝石纷纷亮相,包括一只明代的青花瓷瓶、一串晶莹剔透的珍珠项链,以及一块小小的翡翠玉佩。
每一件拍品都引发了场下的热烈讨论和竞价,人们争相出价,气氛异常紧张。
其中,那块翡翠玉佩尤为引人注目,它通体翠绿,质地细腻,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还传说是和氏璧的一部分,这年头是块玉都说是和氏璧?我还说这是传国玉玺呢呢。就这种东西,谁拍谁傻子。”
季冥殇听到这玉佩传说的时候都笑了。
然后他就看见,赵曜不动声色的叫了价。
“不是哥们?”
好在赵曜只叫了一下,等到这块玉佩价格越叫越高的时候,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欸,老赵,这玩意儿不会真的是和氏璧吧!”
“不是,但是玉的确是块老玉。东西是老的,但没什么用。”
不知怎么的,在季冥殇的眼中赵曜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变了一副嘴脸。
玉佩的竞价异常激烈,价格不断飙升,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场竞价战所吸引,目光紧紧盯着拍卖师的木槌。
就在竞价即将结束时,一个神秘的人物出现,他身着黑衣,带一张半脸面具,隐约能看到下半张脸的皱纹,此人出价惊人,成功拍得了玉佩。
“让我们有请下一件拍品,明代唐寅,唐伯虎的《春山伴侣图》。”
“到我们的东西了?”
季冥殇终于从椅子上弹射了起来,没办法,其他的东西他不知道。但这幅画他可是亲眼见证绘画过程的,他实在想看看这幅假画能卖到什么地步?
“明朝弘治年间,唐寅因科举舞弊案被罢浙江小吏,后又失错投靠宁王,不得不装疯卖傻逃出宁府,意识到自己与官场无缘。唐寅这才画了《春山伴侣图》。
全图用水墨完成,画中表现的是春日山间的景色。画中山里万树绽青,曲栏掩映,初春的阳光给人以温暖的感受。画家画山秀美清丽,以柔和的皴麻,着意于水墨渲染,益见明秀逗人,全图具有天真幽淡的意趣。该图运用元人笔墨为山川写容,却又具有宋代山水画之风……”
随着那女人一顿巴拉巴拉地介绍,众人的兴趣也被勾了起来。
虽然明代是早了些,但是架不住唐伯虎的名气大呀。
果不其然,这画在专业造假的团队手里过了十几天,给人的感觉完全就变了。再加上这是明代的东西,时间跨度也不大,作为一幅山水画,其中可考量的地方也不多。总的来说,这幅画瑕疵痕迹很少,还大多都是赵耀和罗琳两人在画这幅画之时犯下的不可弥补的错误。
赵曜也不得不感叹一声这望春楼造假的技术。
“开始竞价!”
“一万两白银!”
“这是何人?”
竞价刚刚开始,楼上的包厢里就传来了一声高呼,价钱直接抬到了一万两白银。
叫价的人自然是季冥殇,这是为什么呢?
“诸位仁兄且听我一言,乃风流才子唐伯虎之大作,自当配我这般的风流人物。若是有哪位仁兄想要,我们竞价便是,若有价高者,本公子心服口服。只怕是这青州…没人有这样的实力。”
这话可是在底下引起了不小的反响,有人感叹,有人心服口服,自然就有人表示不服。
“我再奉劝各位仁兄一句,东西很开门……”
“你狂什么,我出一万三千两!”
哪知道鸡鸣山打着哈欠,憋出来一句:“一万三千…零一两。”
“你……我出一万四千两!”
“我再多加一两。”
……
最后,这玩意被加价到了两万两,就没人再叫了。主要还是望春楼的风评不太好,若真是唐伯虎的真迹,这个价还是略低了些的。这人也是抱着些侥幸的心理,万一其中也是半幅真迹呢?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这幅画别说明朝了,你就是说他是明天的也可以啊。
“两万两白银,成交!下一件拍品是……”
一直到拍卖会结束,两人就坐在雅间里面看戏。
“两万两白银,望春楼抽走两成。那就是四千两,两万减去四千,就是一万六千两。嘿,小赚一笔!”
“你很缺钱?”
见他这么问,季冥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怎么的,你要养我?”
但在他看到赵曜,那副死人表情的时候,他及时刹住了。
“其实这个事吧,就跟你丫爱省钱是一样的,你也不缺钱,但你就是喜欢省钱。我可以不花钱,但我不能没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