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谢明景缓步走进谢家。
    赵管家第一时间迎了上来，“大少爷。”
    谢明景淡淡地“嗯”了一声。
    “大少爷，是否要用点夜宵？”赵管家问。
    “不了。”
    “好的，大少爷，那您早点休息。”赵管家应道。
    谢明景微微颔首。
    赵管家退了下去。
    谢明景拾级而上。
    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时，他的脚步顿了顿。
    他的房间，怎么开着灯？
    谢明景走近，大手放在房门上，轻轻一推。
    只见，房间内，阳台前的椅子上，静静坐着一个人。
    是谢明煦。
    他背对着门口，即使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也只是微微动了动放在膝盖上的手，没有转过头来。
    谢明景蹙起眉，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谢明煦从来没有在不经过他同意的前提下，擅自进过他的房间。
    今天是？
    “明煦？”
    谢明景出声喊道。
    谢明煦没有反应。
    谢明景手指微动，走到谢明煦身边，又喊了一声，“明煦？”
    谢明煦如梦初醒般，站起了身来。
    他冷冰冰地看着谢明景。
    “什么事？”
    谢明煦举起手来。
    面无表情地将手心摊开在谢明景面前。
    一只小小的、系着粉色围巾的萨摩耶小狗玩偶，赫然出现谢明煦的掌心。
    谢明景乍然看见这只被他悄悄收藏起来的、姜语笑落在车上的小狗玩偶，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异样。
    他平静地将视线从谢明煦的掌心移到谢明煦的脸上。
    眼神都没有波动分毫。
    谢明煦却觉得自己的世界在此刻刮起了狂风暴雨。
    “哥……”
    谢明煦颤抖着喊出这个称呼。
    “你不解释一下吗？”
    谢明景直视着谢明煦苍白的脸色和已经泛起泪光的双眼。
    他说：“你知道了。”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第一次，是对察觉到他感情的姜语笑。
    谢明煦会这么反常地在未经他允许的前提下进到他的房间，还翻出了这个小玩偶。
    原因，显而易见。
    “为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爱笑笑……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明景看着眼前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谢明煦，不欲多说什么，淡淡道：“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谢明煦紧咬着牙关，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泪不流下来。
    长兄如父。
    他曾经无比崇拜谢明景。
    甚至可以说，谢明景的样子，就是他希望自己成为的样子。
    冷静、从容、镇定、理智。
    可此刻，他的世界已经歇斯底里，可谢明景还是这样淡然处之。
    他一把揪起了谢明景的衣领，一边举起了拳头，一边吼道：“哥！”
    眼见着拳头就要落在谢明景的脸上，他不避不躲，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拳头停在离谢明景鼻尖几毫米的位置上，谢明煦愤怒地大声质问道：
    “哥，你说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是你的弟妹，你怎么能！！”
    说着，谢明煦已经泪流满面。
    他还是下不去手。
    对着觊觎姜语笑的关山，谢明煦打起来毫不可惜和犹豫。
    可眼前这个人，是他的亲哥哥啊。
    他给他和姜语笑感情的结束找了无数理由无数原因，反思了无数次。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背刺自己的，会是谢明景。
    他最敬重的哥哥。
    谢明景抬起手，将谢明煦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拿开。
    他轻叹一口气。
    “明煦……”谢明景说，“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伤害你。”
    谢明煦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有多爱她，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哥哥。”
    谢明景坦然地望向谢明煦。
    “而是因为，我爱她，如你爱她。”
    原本平静的眼神在想到姜语笑的这一刻，终于泛起了涟漪。
    他终于，向自己的弟弟，剖白了自己的感情。
    谢明煦向后退着，直到他的背靠到了冰凉的窗上。
    这居然是他的哥哥说出来的话。
    他的心如同被插进了一把刀。
    谢明煦开始语无伦次地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什么时候开始对笑笑……你是怎么逼她和我分手的？你伤害她了吗？”
    “从你第一次带她回谢家的那天晚上起……”谢明景扔下一枚炸弹，“我就知道了，她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谢明煦瞳孔颤抖着。
    竟然那么早。
    如果早知道……
    如果再来一次……
    他绝对不会再介绍姜语笑给谢明景认识。
    那是他的笑笑。
    他的！
    谢明煦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说：“你放弃吧，笑笑是我的，我爱她，她也爱我，现在我知道我们分手的原因了，我们会和好的，我不会再让你接近她了。”
    谢明景笑了笑。
    “明煦，你不是傻孩子，事情到这一步，你应该知道的，已经回不去了。”
    无论是他们之间，还是他们和姜语笑之间。
    谢明煦闭了闭眼。
    “当时，你在看到我因为和笑笑分手伤心欲绝的时候，你将笑笑带来了……”他颤抖着问出这个问题，“你这么做，是因为愧疚吗？”
    那时候，他那么伤心，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是谢明景替他找来了姜语笑。
    他才重新振作起来。
    毫不知情的他，还让谢明景送姜语笑回学校。
    他多傻啊。
    谢明景沉默了片刻。
    “明煦，我对你，当然有愧疚。”说完这句话，谢明景坚定地看向谢明煦，“但，我不后悔。”
    看着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谢明煦，无数难以言喻的感情从他心底泛起。
    歉疚，自责，惭愧……
    种种种种。
    但，唯独没有后悔。
    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他要姜语笑。
    哪怕代价是谢明煦会恨他一生。
    谢明煦听到谢明景的答案后，冷笑出声。
    “你只在乎你自己，根本没有考虑过我和笑笑。”
    “我们原本那么幸福，那么快乐。”
    “可现在，都是因为你，是你！亲手毁了你弟弟的幸福！”
    那时候的笑笑该多害怕、多无助，才会闭口不言，揽下一切责任，跟他提分手。
    他却什么都没有察觉。
    再睁开眼后，谢明煦决绝地说：“谢明景，从今天起，我没有你这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