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玉听到鱼缨玑的话，缓缓地拧起了眉，随着她抬头，朝着大厅外方向看去。
    他实在不明白，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鱼家究竟还能用什么手段，在有宁家那位大少爷亲自在场的情况下，不止要毁了他们的订婚宴，还要公然将鹿呦呦拉下来？
    徐嘉玉心下疑惑，但当他的视线，看到从缓步从大门外走进来的人影，整个人倏然怔在了原地。
    同一时刻，鹿青棠正抱着宁厌给她的聘礼，笑意盈盈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宁厌看着小姑娘甜美灿烂的笑容，轻笑一声，微微后退半步，优雅地朝着鹿青棠屈膝半跪了下来，将手中一枚戒指递到她面前，语气温柔、清润，“鹿呦呦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鹿青棠眨了下眼睛，一边抬手去接那枚戒指，一边大声道，“我愿——”
    “意”字还未曾说出口，一道微微发沉的声音突然从大厅门口的声音传来，“阿厌今日订婚，怎么连我老太婆都不通知一声？！”
    宁厌听到这个声音，清澈的桃花眼里，飞快地闪过丝阴鸷。
    他站起身，牵着鹿青棠的手，将她拉到身后，转头朝着站在大厅门口，一位正被一群人围着，身着旗袍，手腕上盘着串檀木佛珠的老人望去，那张精致的面容上，虽然带了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昼夜兼程从京城赶过来……也是难为您老人家了。”
    站在门口的老人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亲孙儿订婚，作为祖母……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听到来人的身份，现场瞬间哗声一片，一道又一道震惊的眼神，全部朝着那位老太太身上望去。
    这竟然是……宁家那位老夫人？！
    震惊过后，现场宾客们的表情，再度变得古怪起来。
    宁家大少爷订婚，宁氏未曾有一位长辈到场，本就让人诟病，如今宁老夫人倒是到场了，只是看这气势……似乎来者不善。
    果然……宁氏的长辈们，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孙子，娶一个“精神病患者”吗？
    鹿青棠在听到来人的身份时，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从宁厌探出头来，看着站在门外那个看不出丝毫慈眉善目的老人，眼神当即就变得不善起来。
    她可没有忘记，之前鱼缨玑说过，宁家的长辈喜欢她，超过自己的亲孙子……
    明明不喜欢她的小老公，却还拖着一把老骨头、千里迢迢来参加她家小老公的订婚宴……
    这位宁老夫人的目的，显而易见了！
    宁老夫人对上鹿青棠暗含不善的视线，沉沉地哼了一声，朝着一旁的鱼缨玑伸出了手。
    鱼缨玑微笑着上前，扶住宁老夫人的手，陪着她往主位上走去。
    在场之中，宁老夫人辈分最高，加上又是宁氏与鹿家的订婚宴，自然不会有人阻拦她。
    宁老夫人坐上座位之后，盘着手上的檀木佛珠，微微闭上了眼，“怎么？我老婆子人都坐到这里了，阿厌不带自己的媳妇，来拜见一下祖母吗？！”
    宁厌盯着宁老夫人看了片刻，轻轻嗤笑一声，转头看向身边的鹿青棠，低声问，“姐姐想过去吗？”
    言下之意，她若是不想过去，那也可以直接无视宁老夫人。
    鹿青棠看着宁老夫人冷漠刻薄的面容，想起这个老太婆可能对她家小老公不好，眼底闪过丝恶劣，“既然是你的祖母，那我自然应该要过去拜见一下的。”
    她倒是看看，这个老太婆跟那个姓鱼的女人，究竟能用什么把柄，来威胁她跟她的小老公。
    见鹿青棠想玩，宁厌便牵着她，走到宁老夫人面前，语气温柔含笑，“她叫鹿呦呦，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很快……会成为我的新娘。”
    宁老夫人睁开眼，视线落在鹿青棠脸上。
    鹿青棠清澈的杏眼看着她，眼底透着丝冰凉。
    宁老夫人看着对面鲜嫩美丽的小姑娘，唇角勾起丝要笑不笑的弧度，“作为阿厌的媳妇，第一次见到长辈，是该主动问好的。”
    “虽然我听说，你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但好歹也被鹿家找回来几个月了，鹿家人连最基本的规矩都没教过你吗？！”
    鹿青棠眨巴着大眼睛，满脸无辜地说，“没有啊。”
    “鹿夫人看到我，非打即骂，正常话都没说过几句，鹿先生有生意要忙，我几乎都没怎么见过他。”
    “规矩是什么，没人教过……不知道。”
    宁老夫人面色骤然一沉，冷冷地盯住了鹿青棠。
    鹿青棠仿佛没察觉到她的不悦，微微歪着小脑袋，依旧笑容灿烂地看着她。
    气氛一时僵了下来。
    鹿夫人被鹿青棠一而再再而三地拉出来当挡箭牌，气得面红耳赤，忍不住斥责道，“笙笙，你平时不是挺懂礼貌的吗？！”
    “宁老夫人是长辈，你快叫人！”
    鹿青棠冷冷地瞥了鹿夫人一眼，转头看向宁厌，“小老公，我见到这位老太太，需要守什么规矩吗？”
    宁厌看着小姑娘那双天生自带无辜底色的杏眼，轻轻地笑了下，声音清晰，优雅，全场皆可闻，“不需要。”
    鹿青棠顿时就笑了起来，靠在宁厌身上，有些洋洋得意地看向宁老夫人，“我家小老公说不需要呢……”
    宁老夫人面色一沉再沉。
    似是确定了拿世俗礼教压不住鹿青棠之后，宁老夫人倏然敛了脸上的怒色，微微闭眸，手指轻轻地拨弄着手腕上的佛珠，“阿厌，原本我也是不想走这一趟的。”
    “但我听人说了，关于你这个媳妇的传闻，作为宁氏将来的女主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她都不合适！”
    宁厌看着宁老夫人，轻描淡写地笑道，“哦，那没事。”
    “我的新娘不会换。”
    “宁氏的长辈，却是可以随时换的。”
    “多换几个，总会有人觉得她合适的。”
    宁老夫人拨弄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骤然间睁开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宁厌。
    宁厌转身，低头看着鹿青棠脚上的高跟鞋，轻声询问，“累不累？带你去休息一下？”
    鹿青棠摇头，笑容满脸地说，“不累。”
    宁老夫人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情景，眼底闪过丝浓郁的煞气。
    她忽然冷笑一声，“阿厌长大了，翅膀硬了，自然不是我一个老太婆能管教得了的……”
    她语气陡然一转，“但有个人，阿厌在订婚之前，不该给对方一个交代吗？！”
    宁厌将鹿青棠耳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轻声询问，“渴不渴，带你去喝果汁？”
    鹿青棠点点头，抬手握住宁厌的手。
    宁老夫人看着两人目中无人的姿态，气得脸颊边苍老的肌肤都跟着绷紧了，“阿厌，三个月前，你在某个酒店里，睡了一个女人……”
    “如今人家姑娘拖着大肚子找上门了，你不打算负责到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