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凌云一脸严肃地端坐在彭宇涛下首位置,此刻市委会议室内,一众常委齐聚。
会议室内的气氛凝重而压抑,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每一个人。
他们今天讨论的议题,仍旧是蓝小琴被省纪委带走后搁置下来的,关于棉纺一厂资产处置议案。
这个问题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到齐了,开始开会。”随着彭宇涛平静的开口,资产处置方案决议,正式开始。
彭宇涛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这些天钱凌云,关于棉纺一厂的资料看了不少。
让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棉纺一厂职工总人数 2200 人,参保人数 1675 人。
自从棉纺厂宣告破产之后,这两千多名职工被迫下岗,甚至有一部分家庭,夫妻双方都在厂内工作,下岗之后整个家庭就彻底失去收入来源。
近两个月,关于棉纺厂职工上访事件层出不穷,甚至有一次,数百人聚集在市政府门口反映问题。
当时,市巡防队抽调了一百多名执法队员,才堪堪稳住局面。
若是职工待遇问题不能先行解决,恐怕这两千多人不会坐视棉纺厂资产售卖。
一旦棉纺厂售出,这两千多名职工连缴纳社保的单位都没了,他们退休之后,怎么办?
这笔钱,谁来出?怎么出?
如果工人们集体上访,甚至越级上访,闹出事端,这个责任谁来扛?
钱凌云脸上担忧的神色越来越浓,现在根本不是讨论棉纺厂怎么卖,卖给谁的问题。
而是如何先稳住这两千多名职工。
彭宇涛身体微微前倾,十指交叉,一脸严肃地环视会场众人,平静开口。
“棉纺一厂的资产处置,不能再拖下去了,最好今天能够形成统一意见,尽快落实下去。”
彭宇涛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仿佛这个问题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大家都知道,我们平阳市产业稀少,税收微薄,和相邻市区相比,无论是基建还是招商引资方面,差距都很大。”
“我的意见,由钱市长坐镇大本营,副市长张毅主抓,财政、城建、招商、发改委等部门配合,尽快将棉纺一厂资产打包出售。”
彭宇涛的语气果断而坚决,仿佛这个决定是唯一的出路。
“这样一来,我们市财政不仅能得到一笔可观的收入,还能摆脱一个怎么填都填不满的无底洞。”
“我话说完,支不支持,你们都表个态吧!”彭宇涛身子微微后仰,端起桌子上的水杯浅饮一口,趁喝茶的时机掀起眼角,偷偷观察众人的神态。
“你们都没有意见?那就直接表决吧!”见众人都在观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彭宇涛嘴角微扬,趁机提出举手表决。
“我说两句。”钱凌云坐直身子,扫视众人,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彭宇涛身上。
钱凌云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自信,仿佛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彭宇涛笑了笑,“老钱,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彭宇涛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和好奇,他想知道钱凌云会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众人齐齐看向钱凌云,好奇他是想支持彭宇涛,还是反对。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期待,仿佛在等待着一场精彩的辩论。
钱凌云连一句铺垫和开场白都没有,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认为,现在出售棉纺一厂的资产,还不是时机。”
闻言,彭宇涛眉头微皱。
他提议立刻出售,钱凌云却认为时机不到。
这不是跟他唱对台戏吗?
彭宇涛轻敲桌面,似笑非笑的看着钱凌云说道,“老钱,现在不是你认为,而是市财政已经拖不动了!你身为市长难道就没有一点觉察吗?在这么拖下去,政府能不能正常运转都成问题!
我希望你在发表个人见解的时候,能够从大局出发,不要搞个人主义那一套,既然你认为时机不到,那好,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才是时机?”
彭宇涛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和不满,仿佛在质问钱凌云的决定。
在座的一众常委,看到钱凌云被彭宇涛质问,不由心中暗笑。
一个市委书记,一个市长,两个人就这么在常委会上相互顶起来了,这种热闹可不是轻易能看到的。
面对彭宇涛的质问,钱凌云丝毫不慌,他也不在意在场众人对他是什么看法。
他就事论事,表情严肃的说道,“彭书记,现在不是财政能不能转的动,而是政府能不能挡得住的问题!”
众人诧异的看向钱凌云,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仿佛在等待着钱凌云的解释。
钱凌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想起那两千多名无人问津的下岗职工,就觉愤怒无比。
他冷冷的环视众人,最终皱眉盯着彭宇涛说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上任这段时间以来,全市一共发生上访事件一百二十七起,较为严重的群访事件,多达八十起,而这八十七严重上访事件中,七十五起都来自棉纺一厂下岗职工!”
钱凌云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仿佛在为那些下岗职工鸣不平。
“彭书记,在座各位,你们都是平阳市的老干部了,你们告诉我,这些年来平阳市有没有出现过数百人围住市政府的恶行群访事件?有没有出现过一群人组团去燕京越级上访的情况?”
在场众人听明白钱凌云所说的问题之后,一个个都沉默不语,分管社保的常务副市长杨万全和另一名分管信访的副市长听后,更是一脸愁容的低下了头。
这么多年来,平阳市虽然屡有信访事件发生,但是像这么集中,这么频繁,这么紧急的信访事件,倒是鲜有发生。
他们每个人都心里明白,是因为棉纺厂的倒闭,两千多名职工丢了赖以生存的饭碗,这才导致信访事件频发。
但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呢?
市财政已经供不起这么多下岗职工了,除了变卖资产饮鸠止渴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办法盘活棉纺厂呢?众人不由心想。
彭宇涛感觉自己的权威遭到钱凌云挑衅,面对他强硬的语气,有种被反过来质问的感觉。
他面色逐渐阴沉,肉眼可见的嘴角勾勒出愤怒的弧度。
“砰”的一声,彭宇涛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搁在会议桌上,以此表达对钱凌云的不满。
众人心中一惊,不由齐齐向彭宇涛看去,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怒气,众人变的更加谨小慎微,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这时候开口,势必要得罪这两位一二把手其中的一个。
为了一个跟自己没多大关联的资产处置,得罪谁都不划算。
众人继续观望,非要等彭宇涛和钱凌云之间分出胜负,才敢表态。
对于彭宇涛的愤怒,钱凌云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轻笑一声,用手指了指会议室服务席的魏海洋,大声说道,“小魏!你是怎么给彭书记服务的?你没看到彭书记的水杯里没水了吗?还不赶紧过来添满?”
钱凌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和轻松,仿佛在缓解紧张的气氛。
魏海洋条件反射般想要起身,但是他突然意识到彭宇涛并未发话,于是尴尬的笑了笑,抬起来的屁股,又重新坐回位置。
他是彭宇涛的秘书,怎可能听从钱凌云的指派?
即便他钱凌云说的是对的,他也必须等待彭宇涛的示意,方才能行事!
魏海洋心中后怕,险些就着了钱凌云的道...他不由心中苦笑,你们神仙打架,怎么动不动想要拉我们凡人进坑?
就在魏海洋心中忐忑,不知道如何是好之际,彭宇涛主动将自己茶杯上的盖子拧开,轻轻放在了桌上。
魏海洋看懂彭宇涛的暗示,这才换了一张笑脸,赶忙拿来水壶为彭宇涛的水杯添满水。
因为这个小插曲,现场的气氛有所缓和。
吓的大气不敢出的一众常委,这才借着喝水的功夫,暗中长舒一口气。
彭宇涛也意识到刚刚自己摔杯子的举动有失风度,趁着魏海洋倒水的功夫,他连忙调整心态,重新恢复那种平淡的语气对钱凌云说道。
“老钱,你说的问题大家都很清楚,但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不得不卖掉棉纺厂,有了钱我们才能给那两千多名职工缴纳社保啊!
有了钱我们才能创造更多工作岗位,让那些失去饭碗的同志,重新找回生活的希望啊!”
钱凌云不敢苟同的摇摇头,“彭书记,棉纺厂的资产值多少钱?够为这两千多名职工交多少年社保?
还有,如何去运用这笔钱创造工作岗位?你有切实可行的方案吗?如果没有,你这么说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钱凌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质疑和不满,仿佛在质问彭宇涛的决定。
“你!”彭宇涛一时无言以对,他身为一把手的尊严此时正被钱凌云摁在地上摩擦。
他心中虽怒,但并未直接表现出来,而是无奈一笑,反问道,“那老钱,你有什么方案安置这两千多名职工?不妨说出来大家探讨一下。”
钱凌云料到彭宇涛会有这么一问,这也代表在这件事上,他彭宇涛已经没了与他钱凌云一较高下的资本。
众人再次看向钱凌云。
钱凌云坦然一笑,忽然收紧脸庞,严肃的说道,“首先,在没有安置好下岗职工之前,棉纺厂坚决不能出售!”
“其次,我建议将出售棉纺厂资产,改为重组、合并!”钱凌云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充满了自信和坚定。
包括彭宇涛在内的一众常委,在听到钱凌云的话后,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
怎么重组?和哪个企业合并?合并后如何产生效益?
这可不是会上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
众人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仿佛在等待着钱凌云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