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对面的老太太满眼睿智，看着他们，苏眠只觉得愧疚。
她骗人在先，现在于情于理都要道歉。
“对不起，老夫人，是我不好，当初您找到我，我却不敢说出实情。”她从薄宴沉身后，走出来，站在老太太跟前，虔诚地道歉。
薄宴沉皱眉，“是我的错，没经过我的同意，她不敢说。”
老人家冷笑，“现在知道护犊子了，早干嘛呢，你们两个，一个都跑不了，苏秘书，你去卧房等着，我现在要跟你老板好好聊一下。”
苏眠被打发去了卧房，内心忐忑，设想很多。
老太太给的钱，她一分没动，随时能还回去。
但她目前，还是很需要这份工作。
苏眠脑内千头万绪，浑然不知外面两人开始谈判。
“你打算怎么处理？就这么把人养在外头，等她肚子大起来，孩子生下来呢？让孩子生活在单亲家庭里？”
老太太单刀直入，拿着马鞭子，恨不得抽在孙子身上。
但她就这一个宝贝疙瘩孙子，不舍得啊。
只能用鞭头敲着桌子。
薄宴沉早预料到会有这天，没料到来这么快，“孩子给苏眠，奶奶要是想了，随时可以去看。”
他找出今天刚做的b超单子，递给老太太。
“或者您现在想看，就可以看，拳头大小，瞧不清五官，医生没说男女。”
老太太很快接受，拿着单子看得津津有味，随后反应过来，咧开的笑又瞬间收起来。
“混小子，别想糊弄过去，你一点儿都不惊讶我发现，看样子早做好了打算，连老婆子都骗，你没有心啊。”
老人家气呼呼的，这一宝，脾气不小。
薄宴沉很耐心的哄着，“您有气，千万别憋着，尽管抽我。”
“你倒是好意思说，放心，我今晚就让你爷爷去你梦里，狠狠教训你。”
“他老人家早登极乐，您何苦折磨他，我自己来，”说着拿起马鞭，站起身，毫不犹豫地朝自己后背狠狠抽了一把。
啪的一声，柔韧的鞭子在他肩膀撕开一道口子，衬衫上沾了血迹。
这一遭，他骗了奶奶，只能用这个法子让她消气。
薄老太太吓了一跳，气的瞪眼，“你傻啊，我只是拿出来吓唬你，让你打自己了？给我放下来！”
薄宴沉稍微停顿，“您确定，自己真的不气，也不会将怒火波及任何无辜的人？”
“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老人家赶忙让管家把鞭子夺下来。
老管家也心疼，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那好，现在摆在眼前有两条路，要麽您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要麽您逼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给薄家，但第二种，那孩子很可能夭折。”
薄宴沉清楚的分析利弊。
现在有舒家，还有未知的危险，风险太大。
老太太愕然，“夭折？你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吗？舒家是不是给你气受了。”
他冷笑，带着天然的倨傲，“没人能给我气受，只有我让舒明锋气的一只脚踏进棺材里。”
“有种，这才是我薄家的孩子，但我不可能让薄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吃苦，都说没妈的孩子像颗草，宴沉，你以前吃了那么多苦，不止是因为没有母亲，还因为你那个没主心骨的爹。”
老太太的意思，爹妈都很重要。
在大局上，老太太还是很有高瞻远瞩的目光。
“我也不逼你娶舒澜了，但你总不能单一辈子，你要给孩子营造个表面上和谐的家庭。”
薄宴沉没说话，他内心起伏波动，婚姻能长久吗？
他自小和父母聚少离多，他们恩爱的样子，他几乎没见过，最后一次，倒是听到他们争吵不断。
老太太去了卧房，见到苏眠，表情严肃的道，“从现在开始，你安心养胎，工作做不做无所谓，要保证这一脉能健康生下来。”
苏眠愣住，“老夫人……”
“别打岔，我不计较是因为我也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就算是别的女人怀了宴沉的孩子，我也一样对待。”
老太太说话直接，不拐弯抹角。
苏眠点头，“我一直都有好好养胎。”
“这个卡里，有一千万，生下孩子之后，会再给你一千万，够你和的亲人下半辈子生活。”
老太太来之前，准备周全，就是拿钱砸人。
苏眠垂眸，苦涩从胸腔无限蔓延，即便在老人家眼里她成了生育机器，也不想要这笔钱。
拿了钱，她就相当于卖孩子。
她推辞，“我不要，你放心，我不会临阵脱逃的，他一天天在我身体里长大，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他。”
“那就行，”老太太放下心，将卡放在床上，转身出了卧室。
她不忘叮嘱薄宴沉，“我马上回去，省得让别人起疑心，还有，你别亲了，自己解决去。”
老太太说话没忌讳。
管家轻咳一声，“老夫人，咱能委婉点嘛？”
“你看他能不能委婉？”老太太不想看。
她要是来迟几分钟，他能把人家嘴皮子啃肿了。
薄宴沉拧眉，“我尽量。”
人有了期待，走路都带风，老太太喜滋滋出门。
刚踏出去就扭头问老管家，“我刚才演得怎么样？真不真？有没有吓到你？”
老管家竖起大拇指，“太真了，我以为您真要打少爷呢。”
“哎哟，遭了，我忘了他受伤呢，这小子，下手那么黑，”老太太一跺脚，要回去。
“有苏小姐呢，会给少爷上药的。”
就他们亲热的架势，彼此都有感情，只是当局者迷。
……
苏眠拿着卡，准备还给薄宴沉，却看到他肩膀一道血印子。
“你怎么受伤了？”她把卡放在茶几上，去找医药箱。
薄宴沉坐在沙发上，看她忙得像个陀螺，顺势往后一靠，闭着眼，“没什么，薄家的家法而已，你找点消炎药，伤口有些疼。”
她立即面露紧张，小心地把他衬衫脱下，但肩膀的伤口黏着布料，不好清理。
苏眠用剪刀剪开。
他哑声，“衬衫两万。”
苏眠动作一滞，刀尖碰到他，他倒抽口气。
“苏眠，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咬牙，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占她口头上的便宜，活该，疼死他吧。
但她不忍心，绷着脸道，“本来就是烂的，再烂一些有什么关系，别说两万，一分钱我都不会给你，反而你用我的消炎药还得给我钱。”
薄宴沉抿着唇，没再继续，一个刺激，苏眠再戳他几下。
处理好伤口，苏眠撵他走，“薄总，我这儿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薄宴沉身高像座小山，高大挺拔，她根本拉扯不动，两人僵坐着，最后还是薄宴沉主动起身。
肩膀缠着绷带，衬衫破烂，外面披着西装，明明应该狼狈，却硬是一副战损美感。
“我走了，记得锁好门，”他走出去，大门砰地关上。
苏眠无力地靠在沙发里，蜷缩起身体，思绪有瞬间的空白。
门外，薄宴沉接到警方的通知，陈江已经不治身亡。
内脏腐烂衰败的速度，快得超乎寻常，那种毒霸道凶狠。
国内没有药能治疗。
很难想象，如果对方继续用这种东西对付薄家的人，会有多惨烈。
恰好此时，顾行舟的电话打进来，“老薄，她们在哪儿点男模了？”
“没点，但这边有要紧事，你来得正好。”
“你能让我喘口气吗？”
“能，给你吸氧够不够。”
等顾行舟赶到天盛分公司，还真见着桌上摆着一瓶氧气，他无语地坐下。
“这些年，你专门做药物研究，上次你检测出来的毒素，能不能研出来解药，或者说需要我怎么配合，提供什么材料。”
顾行舟见他一脸严肃，立即正容，“我在t国有认识的人，因为是死刑犯用的东西，所以只管死不管活，没有解药，就是担心有人用这个牟利，不过我会想法子。”
“给我一段时间，最迟两个月，能不能做出来，我都会给你个结果。”
薄宴沉嗯了声，“辛苦，到时候你需要什么报酬尽管开口。”
“我可以不要这个颜色的氧气罐吗？太丑了，而且，你这么大一瓶，是在侮辱我肺活量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