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秋荻没想到,贺怀平会变相承认,他知道当年徐雨诗是在算计他。
从金翠花嘴里知道这事,跟从贺怀平这里听到,那是两回事。
可贺怀平当初为什么要妥协呢?
明明贺老太当初非常反对他跟徐雨诗成亲啊。
不懂。
她是真的不懂贺怀平到底是怎么想的。
贺怀平又对齐溪说:“齐溪,你就带着孩子们,安心在贺家住下吧。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办。”
齐溪双手抓着自己单肩背着的包袱,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她的孩子,也沉默的跟着她。
他们衣衫破旧,一副畏首畏尾的模样。
那种即将寄人篱下的自卑,还有对未来的迷茫,更多害怕被贺家赶走的担忧,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
哪怕徐雨诗为此闹,他们也不想离开贺家,能厚脸皮留下,便留下。
贺怀平牵着马,领着大家往回走。
他们快到贺家时,就看到徐雨诗跌跌撞撞的从屋里跑出来,身后跟着在哭的贺秋露和难过的贺清雅。
魏思娴和金翠花站在屋檐下,看着这场闹剧。
贺老太还在后院没来前院。
贺怀平上前一步,抓住徐雨诗的双手,想要把她带回屋里。
“有什么话,我们进屋说。”
徐雨诗发疯一样的挣扎:“我就要现在说。贺怀平,你是不是非要收留齐溪。你是不是非要纳了她,接手她的两个儿子?你就这么瞧不起我,觉得我这个肚子里怀的是个赔钱货吗?你就要这样打我的脸,想要逼死我吗?”
贺怀平冷冷的看着她。
“徐雨诗,你是不是非要在外面闹?非要给脸不要脸?”
“我呸!”
徐雨诗一改往日的温顺,逆来顺受,掐着自己的腰,把自己的肚子挺到贺怀平面前。
“我知道,你早就看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不顺眼,你想休了我,你打死我啊,把肚子里的儿子一起打死啊!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你们贺家害得流产了!”
“你……”看徐雨诗提起之前流产的孩子,贺怀平脸色难看,他沉着脸,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纳了齐溪,要接收她的儿子,不都是你在说?你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逼我把齐溪一家送走?”
“齐家对阿娘有恩,齐溪是来投奔阿娘的,收不收留齐溪一家,我说了不算,得阿娘做主。徐雨诗,十三年前,你已经逼死过齐溪一次,如今你还想逼死她吗?”
听到贺怀平的这番指控,徐雨诗不禁恼羞成怒。
她状若癫狂的拍着贺怀平。
尖声道:“贺怀平,什么叫我十三年前差点逼死齐溪?那不是你自愿救我,我的清白没了,只能嫁给你。我可没求着你救我,更没求着你娶我,你要舍不得齐溪,当年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我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你不如现在就打死我!反正,在贺家,有我没她!”
贺怀平平静的说道。
“当年,有人目睹你故意等我过来,才落水的。”
听到这话,徐雨诗的狰狞,怒火,就像是被摁了暂停键,她直接石化,愣在原地。
贺怀平看向四周看热闹的人。
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本来,我想回屋跟你说,给你留点颜面,你却偏偏要闹。当年,我跟齐溪已经订婚,可你经常来找我,对我示好,我婉拒过你很多次。可你说,你对我好,是想替你母亲偿还我们两家之间的恩怨。”
“那时候,你落水被我救下后,你母亲说你失了清白,要自尽。我只能跟齐溪退婚。去跟她退婚的时候,她不想退,她还找来人证,能证明你是蓄意等我到了才落水的。”
“可我当时觉得哪怕你是故意落水的,也是你母亲指使你这么做的,我不像你左右为难,我到底毁了你的清白,所以我还是决定跟她退亲,娶你为妻。我以为她是开明的女子,没有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却不知道当年被我退婚后,她也差点自尽。”
“徐雨诗,当年你就差点害死她,如今,她无路可走。西戎人虎视眈眈,她家在岚县范围,一旦西戎人有任何举动,她和几个孩子根本没有活路。你连这点活路都不肯给吗?”
徐雨诗面对这样的指控,她矢口否认:“她骗你的,她骗你的!”
贺怀平冷漠道:“如果我说,就算没有人证,我也看到你是在等我的呢?”
“这不可能!你不可能看到我是什么时候落水的!”
“可你忘了,我原本就能明察秋毫,就算隔得很远,也可以看得很清楚。我看到你的时候,你是没落水的,但你没看到我。等我靠近后,才听到你呼救的声音。”
徐雨诗泪流雨下:“事到如今,你的心,已经偏向齐溪,随你怎么说了。”
贺怀平叹气。
“雨娘,我们夫妻多年,我实在不想把一些不该说的事说出来。我除了目力好,听力也好。跟你定亲后,我去徐家,听到过你和你母亲的对话,是她要求你必须想办法跟我成亲,取得我母亲的信任,拿到母亲手里的菜谱。”
“你嫁给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一直都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事我都可以随你,但你让我去跟母亲说,让母亲教你做菜,我始终都没答应过的原因。”
徐雨诗难以置信的摇头,显然无法接受贺怀平的这番说辞。
她泪流满面,哽咽着问:“既然你这么认为,你为何要娶我?”
贺怀平自嘲的笑了笑。
“可能当时觉得,我若不娶你,你会没有活路吧。你之前对我示好,我不接受,你回去挨过你母亲的揍,虽然你没说,但你暗示过。我怕我不娶你,你完不成你母亲交给你的任务,她会把你不知道卖给谁。她对你并不好,可你却很听她的话,让你把我给你的钱,全部都贴给徐家。这也是我知道你把那笔钱都给徐家后,对你很失望的原因。”
“你当初娶我,是怜悯我,可怜我?”
“是。”
“那你收留齐溪,也是觉得她可怜?”
“是!”
徐雨诗“嗷呜——”一声,扑过来对贺怀平又掐又打的。
“贺怀平,你这个混账,你就是个混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从来都不曾爱过我,从来都不曾!你就惦记着齐溪。如今她是个寡妇,是个破鞋,你还要她,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闻言,贺怀平痛苦的闭了闭眼,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