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兰瞧在眼里,就轻声问道:“洛儿,你在想些什么?”
高洛回过神来,听到师娘发问,于是开口作答说:“师娘,弟子觉得陈师叔祖他说的话,好像也有些道理。”
“放肆!”
薛长仁听了后,怫然不悦,当即开口呵斥,厉声道:“那些话有悖祖师教导,哪有什么道理可言!”
高洛见师父动怒,惊慌之下,吓出了一身冷汗,忙说:“师父……”
不等他往下说,薛长仁断然再言:“你这般的胡思乱想,几近魔道,简直是胡闹!”
高洛闻听,脸色惨白,跪倒在地,其余弟子见他这般,也都吓的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唐兰只好上前温声劝说。
薛丰在一旁听进耳里:“师哥,洛儿他们还年轻,见识多有不足之处,咱们今后好好教导就是,你生这么大的火气,看把他们给吓的,都成什么样子了。”
过了片刻,薛丰才听薛长仁开口说话:“你们都起来吧。”
等到众人都起身后,薛长仁又说:“你们虽说已经长大成人,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但阅历毕竟还很浅薄,今后说话行事,要多做反思。”
他看向高洛,肃声说道:“尤其是洛儿你,身为华山大弟子,是雨儿他们的大师兄,更应该时时以身作则,当个好榜样,不要因为自己年轻无知,就可以胡乱说话,肆意妄为。那样误了你自己不说,还会害了你的师弟师妹,坠损了本派的名声,更是罪莫大焉。”
高洛满头的汗,低头道:“是,师父,弟子今后再也不会了。”
薛长仁点点头,接着说道:“陈师叔祖他是本派师长,他当年受禀赋所限,而误入歧途,身为晚辈,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他老人家座下,有许多新收的外门弟子,因为心性浮躁不定,在他的言传身教之下,也不多作思考,慢慢的就走上了邪路,他们却丝毫不知。眼见剑术有所长进,内功却一时不得成就,他们急功近利之心更盛,再也不愿多下时间在练气上,只当他们师父教的是对的,又说是高师祖教错了。吕师叔他们听了,当时就和辛师叔几个作理论。”
听到这里,薛丰就问:“那结果怎样了?”
薛长仁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当时双方围在一起,我说我的道,他讲他的理,争执之下,谁都不服气谁,直到高师祖和陈师叔祖他们出来训斥,才乱哄哄各自散了,心里却已生了芥蒂。”
“是啊。”
唐兰轻叹一声,接着说道:“从那以后,大家便开始分起了泾渭。似这样的争论,每天都能听见看到几次。时间久了,陈师叔他们几个师叔祖的亲传弟子,难免有些着恼,又受到别人的挑拨怂恿,就说起气话来,他们自称华山剑宗,说爹爹和吕师叔他们是华山气宗,大家各练各的,谁也别管谁。”
薛丰听了,心中就想:“我记得笑傲江湖里,华山派就是因为剑气之争,门中高手大打出手,才造成了华山派没落,现在又分什么剑宗和气宗出来,怎么就不记教训呢?”
他于是张口便说道:“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又一起经历过患难生死,还分什么剑宗气宗,又争什么谁对谁错?”
薛长仁有心想训诫于他,念及是妻子的徒弟,就没开口,心想过后让师妹好好规劝一番。
想到这里,他就接着说道:“你们太师父仁德义气,十分看重感情。他不想兄弟对立,更不愿门派分裂,好言相劝许久。高师祖他老人家更是舐犊情深,多次宽慰开导,他们终是不肯悔改。吕师叔他们见对方在背后埋怨,不尊敬师长,肆意妄为,心中难免有些气愤,就又去和辛师叔几个理论。他们不但不听,还扬言说要好好比斗几场,以武功的高低,来定出谁对谁错。”
薛丰忍不住问:“那比斗了没有?”
薛长仁摇了摇头,说道:“陈师叔祖他想着促进本门弟子成长,觉得这是一个办法,赞同举办一场大比剑。高师祖他老人家满心想着咱们华山派 ,不愿意看到手足兄弟相争,伤了同门之间的和气不说,传了出去,还会吃了外人的笑话,便没有同意较量武艺。”
“唉……”
唐兰轻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本是同门兄弟,手足至亲,却心生隔阂。从此以后,双方互相看不上眼,更是闹出了许多别扭来。”
“是啊。”
薛长仁点头,说道:“剑宗的师叔心气高傲,和咱们的关系一日比一日疏远,等到高师祖离世后,没了长辈们的管束,他们越发自以为是。又因为是你们太师父做了本派掌门,更觉得不岔,时常说些不甚好听的话。你们几位太师叔没忍住,便和他们定下约定,等过了元宵节,便就比试一场。”
薛丰就又问:“双方胜负如何?”
薛长仁沉吟一二,开口道:“当时你们太师父他们人数少,剑宗的师叔占了大多数,再者剑宗功夫好学易练,见效极快,若大家都只练了一年半载的时间,定是剑宗占上风;再练上个三年五年,咱们内力小有所成,便开始显露功夫;此后几年里,咱们和剑宗较量起来,那是各擅胜场,难分上下;十年之后,我们内功渐渐精深,武艺也就越来越强,剑宗便开始落入下风;到得内功练到炉火纯青之时,剑宗便再有手段,也不能望咱们练气之人的项背了。”
高洛便说:“师父,这么说来,那最后是剑宗的前辈们认错服输了?”
薛长仁摇头不语,过了半晌后,他才道:“自我记事起,他们便就始终不肯服输,哪怕最后在玉女峰上大比剑,他们一败涂地了,却依旧死硬到底,不愿认错改正,大多数……大多数自尽而亡了。剩下不死的则是离开山门,悄然归隐,武林中再也不曾听闻消息。”
在场的弟子们听了,都“啊”的一声轻呼。
薛轻雨道:“爹爹,大家是同门师兄弟,谁胜谁败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何必如此看不开?”
薛长仁沉声道:“谁胜谁败,那自然是小事,可事关门派传承之根基,却不容有丝毫的轻忽。这一点,你们一定要牢牢记住了!”
高洛他们听了,忙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