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年少夫妻，自幼定亲，你也不曾爱过我吗？”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你不爱我，为何为我二次生子，你若爱我，却为何抢人将我们的孩儿都带走？他们究竟在哪里？”
方蕴宁感觉脖颈间有些湿寒，她只觉有些恶心，又用手推开他，冷冷道：“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你不配有孩子。”
“我知道，你生下烁儿后，在寝殿里熏了香，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他声音低沉，情绪难辨。
她身体颤了颤，却什么都没说。
“蕴宁，你别怕，没关系的。在我心里，别人生的孩子都无所谓，只有我们的孩子，才是我真正的孩子。”他声音中语气难辨。
方蕴宁漠然的表情更冷。
“蕴宁，你能告诉我，我们的孩儿在哪吗？”
“我想过让人去寻他们，可是我怕寻回来你会怨恨我，不寻回来，我又时常惦念。”他语气中不知是含着呜咽还是恳求，“你就告诉我吧。”
他放下了姿态，已然没有往常九五至尊的冷傲模样，一如他还未登基时，他一难过便埋头在她脖颈间。
孩子……她也十分想念孩子啊。
方蕴宁嘴唇微张，一句话也没说，眸中再次浮出泪光。
可是回不去了，一切都不可能了。
他给予她的伤害，他对她家人的赶尽杀绝，如何追封都只是空中楼阁罢了，如何能抹平仇恨。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蕴宁，你真的没爱过我吗？”
“从未。”从她苍白的唇瓣中冷冷吐出一句话，“没人爱你，你不配。”
“是。”皇帝抬起头，眼中的哀伤一点点褪去，甚至浮现了隐隐的癫狂，“没人爱朕，你不爱，孩儿们不爱，父皇母后也不爱，没人爱朕，朕便只有好好爱自己，把挡路的全杀死！”
他胸腔中的愤怒宣涌而出，眼中霎时布满血丝，如同一头狂暴的野兽，又将方蕴宁刚穿好的衣裳撕开。
方蕴宁却似乎已经习惯他这般模样，只如死尸般躺着任他摆布。
突然间，寝殿中的窗户被一股强风生生推开。
她身上的人猛然坐起身，却见一道玄色身影从窗外闪了进来。
好像被来人甩了什么东西在身上，他突然定着一动不动。
方蕴宁正欲大喊，却在见那玄色人影亮如星辰的眼眸时有了片刻怔愣。
那双眸子看见她，也愣了愣，又转为惊喜，然后是心疼。
“姐姐？！”
“是……宣宁吗？”
不对，不是宣宁，宣宁应当已经二十好几了，来人看起来却只有十七八岁模样，身体纤细修长，虽束着发，却像个女孩子。
来人却没回复，只扑倒床榻边，又喊了声“姐姐”，声音清脆。
“是祯宁对吗？”方蕴宁泪眼婆娑，抚上她的面庞，“真好啊。”
元曦点点头，也流下了眼泪：“姐姐，是我。”
姐姐看起来和她长得不太像，仔细看却觉得有些眼熟。
再抬起头看着她含泪的双眸，她心中大为震惊，这双眼尾微挑的凤眸，含起泪光，竟与高莺莺有八分相像！
不，应该说高莺莺的眼睛像姐姐的，因为姐姐眼尾更长，含起泪娇媚更甚。
这一番认知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将酝酿已久的骂词宣诸于口，只恨恨对那坐着不动的皇帝骂了一句：“皇上有疾，自去找太医，如何将我姐姐这般折磨！”
皇帝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眼中的怒火几近将两个女子吞噬。
方蕴宁担忧道：“祯宁将他如何了？若他有何不测，你还是快些出去吧，尽管往我身上揽。”
“给他施了定身咒和闭口咒，只是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待我将今夜姐姐救出，再给他解咒。”
皇帝眸中怒火更甚，元曦置之不理。
她说得乐观，方蕴宁却叹了口气：“原来如此，祯宁竟然如此好本事。可是，将我救出去又如何呢，他还是会找我的啊。他是大梁之主，想找人何等容易？他也不会放过你和瑞王的。”
元曦嘴边的话还未出口，却被方蕴宁抢了先。
“祯宁要弑君吗？”话虽问元曦，眼神却看向坐着发怒的皇帝。
“弑君之后，首尾更多，你待如何？莫要做傻事。”
元曦愣了愣，她的姐姐果然聪慧如初，可为何甘愿身居此处。
“祯宁，你还是回去吧，我会向他求情。”她拍了拍元曦的手，“能见你一次，姐姐已此生无悔。姐姐对不起方家太多，就不随你走了。”
谁都没有注意，皇帝眸中的愠怒因她的一句“不走”而渐渐平息。
方蕴宁望向皇帝，“皇上，若我以死相逼，你不会怪罪祯宁今日冒犯的，对吗？”
声色皆是他许久未听过的柔和。
皇帝的眸中闪过一丝怀恋，然目光及至元曦时，又眯了眯眼，似乎也在回忆什么。
元曦咬咬牙：“别说了，姐姐先随我出去，天大地大，我便不信没有办法。”
说罢，她从床边抄起一件外裳披在方蕴宁身上，为她拢好衣裳。
方蕴宁叹了口气，也只能随她，心下却知要离开，并非易事。
果不其然，门“嘎吱”一声被打开。
“王妃想带皇后离开，可问过我了吗？”尖细嗓子传进屋里。
元曦抽出折扇，自古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今日也未打算饶过他。
“问你这无根的做甚？”她嘴里尽是讥讽，手中动作却不停。
只见她在须臾间将玉腕一挥，折扇便形成一道寒芒，如短刃形成的剑光一般劈在门上，门又重重阖上，将来人推向外头。
耿忠猝不及防受了一道剑气，心中更是发恨。
“是你！”他一甩拂尘推开门，那张掩在面具后的真容和如毒蛇般的眼眸出现在元曦面前。
他看着元曦的眼睛，眯了眯眼道，“那夜在镇国公府的就是你，方家余孽！”
“嘁！尖嘴猴腮不男不女的无根奸佞也配提我父亲？那夜让你逃了，今日必定要将你狗命取了！”
元曦跃至空中，又执折扇往他身上甩出一道剑气。
耿忠甩起拂尘抵挡住她的剑气，却也还是受了剑气的影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嗬。”他稳了稳身子，阴冷尖细的声音在殿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