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以为我是在气你没告诉我么？”宋楚渝轻轻将她的手推开，极力按捺住胸腔中的暴怒。
“我是在气你以身犯险，拿自己的性命做诱饵。方才进门见你在那密网中，我甚至想好自己怎么同你一块去死！”
“不会的！我们都不会死，我不会有事的，我有分寸……”元曦急急辩解道，却被宋楚渝生生打断。
“现在我知道你不会了，但我会担心你。方祯宁，我会担心你！我转身进佛堂的功夫，出来你不见了，你可知我的心情？
“我一路踏着黑走到此处，人还没进殿中便听见他们要凌辱你。你如此骄傲一人，怎会受人凌辱，除非你被拘住。念头一起，你可知我心情？”
他声音渐渐低下，眸中是失望，却也有深深的难过。
元曦看得心痛，抬手环住了他的腰，嘴里只喃喃“对不起”。
“母后刚走，你若是有事，我该如何？祯宁，你能不能心疼心疼我？”
看着他眼角渗出的浅浅辉光，她胸中更加酸涩难耐，只抱着他连连道歉：“夫君对不起，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我会对自己负责，对你负责。”
一声“夫君”，将宋楚渝唤得软了心。
宋楚渝无奈轻叹一声，伸出手抱住她：“真是我的小祖宗，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又松开她呼了口气，道：“罢了，上山吧，这回可得小心些，若是有什么计划，可得告知我。”
有什么计划？元曦这回真没什么计划，谁都不知道山上有什么。
她沉默不语，两人一同携手上了山。
虽在山下拉扯费了些功夫，但他们果然所料不错，这是一座小得不能再小的山，在半山腰处便可见山顶有个黑洞，那黑洞隐隐透出了火光，想必是有人了。
宋楚渝握住元曦的手，两人走得不急，心中皆在各自思量，但很快便到了洞口。
还未进去，两人便闻到一阵腥臭味，元曦几近作呕，却只觉洞中有念咒的声响。
“不好！”元曦赶忙跑进去，果然见耿忠端坐在洞中石凳上。
然到了洞中，血腥味混合着腐臭味，元曦再也抑制不住干呕出来。
这是一个空旷的石洞，洞中只有一张石凳和一块石板，那块石板下垫着两块大石头，石板似是被用来当作床。
石板上印着已经干涸的斑斑血迹，石板下堆放着五六个黑色陶罐，陶罐口被什么东西封住，上面贴着符纸，还隐隐渗出些血迹。
两人莫名想起东江李屠夫家中埋的陶罐。
“呵呵。”耿忠坐在石凳上阴恻恻地笑。
被他声音吸引，两人一抬头，才猛然发现火光之后，耿忠身后那块石壁上画着一条大蛇。
他的脚底下用青砂画着什么，奇怪图案。
是了，就是此处！
耿忠狞笑坐在石凳上手中摆弄着什么手势：“王妃一定想不到我们要做些什么，在今夜之后，京城必将大乱，而我们西陵……”
“不重要。”元曦不想听他废话，冷哼一声，风轻云淡说了一句，“我什么都知道，这些都不重要。”
“不、不重要？”
耿忠表情僵在脸上，狞笑依旧挂在嘴边，显得犹为诡异。
“你知道什么？你不想知道我们的大计？”
“我什么都知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你今晚也会死在这里。”元曦将折扇收回腰间，“你想说你们西陵必定统领四海？还是想说我们的皇帝是个蠢货？”
耿忠表情似要裂开，他想说的话被她抢了先！
“区区弹丸之地，竟妄图称霸四海？兵力不够，用邪术来凑，这也就是你们西陵的上限了。”
“可就算是修炼，你们也没修炼出朵花来，修炼了这么多年，你们有人修出过长生么？然我师爷多年前早已功德圆满羽化成仙，正在上头看你们这群蠢货笑话呢。
“死心吧，你们永远都蹦哒不出那座小岛的。”
元曦语气淡漠，似乎在说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刺伤了耿忠脆弱的小心脏。
他酝酿了半日的言辞却一句都没机会说出，只好恶狠狠道：“那你想知道你父母魂魄在何地吗？”
元曦眯了眯眼，她不相信他会跟她说实话，说来说去不过几句废话罢了。
“无所谓，反正我会找到他们。就凭你们的蹩脚本事，藏也藏不到哪里去。”
“是么？即便是知道你父母是被你们大梁皇帝亲口下令诛杀的，也无所谓吗？”
元曦直勾勾盯着他狭长的眼睛，却不太惊讶，几个时辰之前，她认出耿忠时就已想通脉络了。
“王妃倒也不用这么看着我，你们皇上为了长生不老，可是费劲心思了。可若我死了，他也得死，他死了，大梁必乱，你又该如何？”最后一句话却是看向宋楚渝。
“此事轮不上芝麻绿豆点小国操心。”宋楚渝冷冷道。
“你……你……”他气结，只好咬了咬牙，又开始结印。
元曦二话不说，施了个定身咒将他定住。
“嘿嘿，定身咒定不了我一息，你什么都做不了。”
“一息？”元曦夺过宋楚渝手中软剑顺势一挥，直接将耿忠手腕削断，“杀死你不止一息，断你手腕却不用。”
耿忠吃痛在地上打滚。
宋楚渝目瞪口呆：“王妃腕力和剑法甚好。”
他以为她是想将耿忠直接杀死，没想到她手起刀落就将耿忠的手砍了。
“这么弱么？”元曦神情冷漠，“也就只能唬唬不会法术的寻常人了。哪只手作法害我镇国公府，我便砍你哪只手。你们不是想同我大梁正统道派斗法吗？没有手，你还能作法么？”
她将软剑递回给宋楚渝，自己则走上前蹲在耿忠面前，又重复了一遍：“没有手，你还能作法么？”
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哪怕是将他杀死，临死前他也有足够时间施法啊！
耿忠支起自己失去了手掌的双手，早已痛得失去意识，然她的声音还是句句穿透了他的耳膜，将他的心一点点扎碎。
“没有手，你甚至连镇万痛诀都掐不出。可是我不用掐诀就能作法，不信你瞧。”
她随意念了个咒，天空中就突然劈过一道闪电。
她语气仍是淡淡，甚至嘴角勾出一丝恬淡的笑，在耿忠看来却比地狱恶鬼还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