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漫天碎屑,让整个山谷都陷入灰蒙蒙一片当中,许久后才尘埃落定。
山谷已经完全失去原来的模样,如同被深翻过的沙田,就连流出的那条小溪都已经改道,水潭也已埋没......
余白巡视着全新的山谷,把逃跑的几个村民抓回一一杀死埋土,但凡看到一点绿色都将碾成粉末,大点的根茎也不能留,集中一起烧毁。
就这样,他忙碌了大半天才收拾妥当,得空把目光看向全村唯一存活......应该说,是唯一留下的绿花木偶——玉英。
战斗的时候没法顾忌,此时的玉英已经少了一条胳膊,半条腿......但她苍白的脸上依旧荡漾着憨憨的微笑,努力装出和余白初次相遇时的笨笨模样,似乎企图让他手下留情。
这让余白很迷惑,美丽姐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绿色小树也被他弄成了渣渣,就凭一朵小小绿花,它还能意识到存活的危机?
想了一下,余白觉得绿色小树就像电影中的ai智能一样,小树是主体,而绿花种子则是分身。分身肯定是不如主体的,但分身却也有机会成为新的主体。
“去跟你爷爷告个别吧!”
余白静静看了玉英一会儿,然后拎着她残破的身体慢慢来到烤肉的溪流边上。因为余白和树人的大战,把周围的进化兽都基本吓跑了,残疾老头得以幸存。
心如死灰,靠坐在石头上的老头,眼中呆滞无神,哪怕余白的到来,也不能让他有任何的反应,直到一声虚弱的叫唤响起。
“爷爷!”
老头浑身一震,眼中亮起了光,灰白的脸色也猛然酡红起来,扭头呆呆看着躺在自己身旁,染满鲜血的孙女。
“爷爷......”
“唉!”
老头颤抖的伸出双手,把受伤的玉英轻轻抱入怀中,他什么也没问,就这么痛苦的抱着自己唯一的孙女,如同从前抱在怀中的小生命一样。
“爷爷,我要死了。”
“别怕,有爷爷陪着你......”
玉英沉默了,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余白,后者面无表情,就在他们面前静静看着,等了一会儿才憋出几个字,道:“你只有十分钟时间,想说什么就说吧。”
余白这话自然是对老头说的,玉英是个死人,是绿花控制的木偶,没有交流的价值,她只会迷惑人。
“多谢你,让我爷孙最后有个相聚的机会。”
老头认命了,完全没有之前的疯狂,平静的自言自语道:“玉英很小的时候,她爸妈就去世了,是我一手带大的她。本以为能看到她长大成人,我便已经心满意足,但奈何灾难来的太过突然,整个世界一下子就变了。
开始的时候,村里许多人都说要搬进城里去,我一生都在村中度过,老来哪有想法去城里生活,毕竟也活够了日子,死就死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但我万万没想到,玉英不愿意抛下我,也偷偷的留了下来,等我知道要赶她走的时候,却已经为时过晚,周围都是进化兽,我们被困在了村子里。
村里的粮食很快耗尽,有人便开始冒险狩猎,但基本都没能活过两天。美丽是个聪明能干的好姑娘,她不忍亲人挨饿,拿着简单的自制武器,毅然闯入了森林,消失了整整三天,当大家都以为她死了的时候,她却成功活着回来了,且变得格外强大。
自此以后,美丽便成了村子里的守护神,人人都尊敬她,而她的压力也随之到来。
她一个人,根本照顾不来整个村子,所以村子里的人依旧在逐渐死亡,包括她的父母......几百人很快就剩下不到一百人,美丽也变得越发沉默。
有一天,她最好的朋友玉英,意外被一条进化蚯蚓咬伤,感染了细菌,生命垂危。她冒险进入森林采药,两天后,扛着一棵绿油油的米高小树回来了......可她还是晚了,玉英已经熬不住,死去半天有余。”
说到这,老头突然浑身颤栗起来,眼中透出恐惧,又有深藏的喜悦......
“她......她救活了玉英,就用一簇绿色小花,把我的宝贝孙女复活了,哪怕她因此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但活着就好。
可渐渐的,我发现了不对劲,玉英虽然活着,但却不像个正常人,她会流血,却不怕受伤,也没有多少痛觉,且完全听从美丽的命令。
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去找美丽理论,却被她直接打断了双腿,被玉英带回家中,如同宠物一般养着。
没有人为我说话,因为那段时间中,受过伤的人,美丽都为他们戴上了绿花。没有受伤的,眼热的以为绿花有神奇的能力,能让人不惧伤害,也热切的让她为自己戴上绿花。
美丽......没有拒绝任何一个人!
而我,却从来没有请求过她,这或许就是我能活,活到今......今天的原因......”
老头死了,死在故事的最后,他孙女的怀里。
余白无言抬头看天,沉默片刻,才再次面无表情看向玉英,随后干脆利落的把她头上的绿花揪出碾碎。而余白却并没有发现,趁着他抬头的瞬间,一小朵分开的绿花落在老头的耳旁,钻进了他的耳洞中。
把两具尸体搬回村子,余白亲手挖了一个洞,把爷孙俩埋在了一起。他站在坟墓前,掏出衣兜里的一对银色耳环放在墓碑之上,然后头也不回的飞天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小的坟堆却突然动了起来,枯瘦的人手首先冒出,再然后一个脑袋上顶着一朵微小绿花的老人慢慢爬出坟墓。
老人面无表情,眼神灰暗,甚至双腿还是残废,但动作却很是不慢,爬出坟墓后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快速离去。
只是,才刚爬出不到百米,就不得已停了下来。
因为他面前突然冒出了一只身上带着血痕的鼷鹿,正满眼恨意的盯着自己头上瑟瑟发抖的绿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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