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老韩的电话后,我就给林树打了电话。
虽然我知道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一个小处长也帮不上什么忙,可他毕竟是在省厅里工作,见多识广,更清楚这里面的道道。
我是想先咨询一下,看看这个事情该怎么办好,让他给拿个主意。
林树听我讲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后,才不急不慢的告诉我,如果按法律规定来说的话,韩哲的确属于防卫过当。
毕竟他是在别人殴打结束后才反击的,而且还有追着受害者进行伤害的事实。
但是,考虑到他也是受害者,而且还不满十八岁,又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就算是交给法院去判决,最多也就是经济上的赔偿,还够不上判刑。
当然,这是严格按照法律法规作出的判决,如果对方找了关系那就不好说了,韩哲不仅要赔偿对方的医疗费,大概率还会被判刑。
法律肯定是公平公正的,但法律的解释权却在执法人员手里。特别是基层的执法人员,大部分都会受到各种社会关系的影响,作出偏袒一方的判决。
我说:“老韩就是考虑到这些,才托我在市里找关系。你也知道,咱就是个平头老百姓,也没经历过这些事,你说咱该去哪些个部门烧香拜佛,才能给孩子争个长短啊?”
林树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
“最好是去市局或者检察院找找。不过,他这事如果没有关系的话恐怕不好办,你也知道,现在不管办啥事都要讲关系的。如果是在这边就好了,我一句话就能摆平,关键是在咱老家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我也打不上招呼啊!”
“胡说八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如果所有的人都像你们这样,遇到事就光想着去找关系摆平,那还要法律干啥?”
“秋实,你别听他胡邹邹,你给你那个朋友说,让他一定要相信法律,如果办案的人员冤枉了孩子,你们还可以提起上诉,这天下总有咱老百姓说理的地方。”
林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国栋叔在电话那边大声训斥道。
紧接着,又听到林树对他爸爸说:
“爸,你不了解基层的情况就别说话了,人家孩子现在被关在看守所里,别说等一审判决了,光派出所拖着不办你就没办法。等一审判决了再去上诉,案子拖个一年半载的,就算最后判人家孩子无罪,也把人家孩子给耽搁了。”
林树说完这句话,电话里就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紧接着又听到林树说:
“哥,你别听我爸那一套,让人家赶紧去找找关系,这种事不能拖,最好是在年前解决掉,不要耽搁了孩子明年上学。”
挂断了林树的电话,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本想着他能给出个主意,没想到反而惹得他和他爸爸争执了起来。
就在我琢磨着谁能给市里的人说上话时,国栋叔又把电话打了过来。
他嘱咐我不要光想着送礼找关系,就算是把事情给摆平了,也拿不到台面上去。
况且,给执法部门的人员送礼也是违法行为,万一被人家给举报了,明明有理的事情反而会变得被动,弄不好还会把自己给牵扯进去。
国栋叔还说:“你那个朋友要是害怕下面的人乱来,你可以让他去找一下小霞,她在的那个单位就是专门管公职人员违规违纪的。”
我说:“她才刚上了两年班,找她能管用啊?”
国栋叔说:“你先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实在不行我就专门回去一趟,绝不会让你朋友的孩子被冤枉了。”
听他这样说,我连忙说道:“别,别,这又不是咱家的事,我只是帮朋友问一下,咱能帮就帮,帮不上也没办法,犯不着让你专门回来一趟。”
没想到我话刚说完,国栋叔就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没事,既然遇到了,该帮的咱就帮一下,更何况还是你朋友的孩子,你忘了你二爷爷以前是怎么教你们的吗?”
“咱不惹事也不怕事,逢善不欺遇恶不怕,你朋友既然找到了咱,咱就不能眼看着孩子因为办案人员的徇私枉法而受到冤枉,要不然我这大半辈子的兵就白当了。”
说实话,听到国栋叔这样说,我心里马上就生出一股子骄傲,为自己有这样的长辈而感到自豪。
我二爷爷,也就是国栋叔的父亲,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对我们讲: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给我听好了,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要老老实实当人,踏踏实实干事。谁要是在外面惹是生非,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们,老子要像当年打美国鬼子那样亲手崩了你们。”
“当然了,咱们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们,你们就给我朝死里打回去,打死了我去给你们偿命。”
现在想想,我们这一辈的兄弟姊妹,或多或少都受到二爷爷的影响,养成了老实本分却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记得前几年,我大伯在集上摆小摊儿卖菜的时候,被镇上一个欺行霸市的小混混给打了。
那个小混混仗凭着他姐夫是镇长,就在集市上横行霸道,白拿白吃不说,还要收商贩的管理费。
我大伯只是气不过说了他几句,他不仅掀翻了大伯的菜摊儿,还朝大伯脸上掴了几巴掌。
我们几个小弟兄听说这事后,当天晚上就找到了那个小混混家里,不仅把他狠狠的打了一顿,还把他家的锅给砸了。
那个小混混喊了派出所的人到我们家抓人,结果被我二爷爷提着菜刀追了半条街,吓得他连鞋都跑掉了。
赶走了那个小混混和派出所的人,我二爷爷还是不解气,又跑到镇上把镇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最后,那个镇长也不敢把我二爷爷怎么样,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当然了,这主要还是因为我二爷爷在战场上打过美国鬼子,退伍后又回到村里干了半辈子的村支书,他一个小镇长根本就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