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尘刚转身关上书房厚重的门后,动作也有所停顿,似乎心有所感。
他站在书房门口,手覆在门板上,回想着来到荒漠区的点滴,心中动容。
钟明尘当然清楚在刚才的探讨中,他提出了很多让暮寻吃亏的条件。
可是暮寻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任由他胡闹占便宜,所提的要求全部都满足。
钟明尘甚至都怀疑,如果他想娶曦,暮寻会不会直接把曦绑了给他放房间里。。。
好吧,不太可能,他不把曦撕了都不错了。
钟明尘摩挲了左手大拇指上鲜红的血晶扳指,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说不清的温暖。
这种感觉好像他从未经历过。
和曦给的感觉不同,他只觉得,暮寻给他带来的安全感和靠山更加坚实,就好像只有不停搏斗才能活下去的野兽突然有了属于自己的退路。
钟明尘回过神,攥紧了曦的手,抬头看着曦道:“暮寻他,还不错,对吧。”
曦倒是没有任何记仇,轻微的点头,眉眼含笑道:“从我的角度来看,暮寻做的已经很多了。”
钟明尘也点点头,原地站了会后他不再纠结,拉着曦就走:“哥哥,走吧,我们还有属于自己的事要做。”
曦就像个大玩偶一样,钟明尘一拉就走,走哪跟哪,实在是太省心了。
然而他们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了看押榭林和幽恒的地牢门口。
因为钟明尘记起,曦说过,这俩人明天就要判罚了,而自己如果动身去矿脉,再回来的时候这俩人肯定已经不在了。
好歹朋友一场,钟明尘觉得还是来看看,了了这场相识的缘分。
地牢门口的兽人守卫一看到钟明尘来了,忙不迭的给人开门,恭敬的把钟明尘和曦请了进去。
地牢内阴森昏暗,沙漠里的地牢一点都不潮湿,反而有种阴凉之感。
之前还人满为患的地牢,此刻只剩两名主犯被关押。
钟明尘不得不感慨暮寻的效率如此之快,那么一大批人该罚的该惩的,五天内全都办妥当了。
“嗒嗒”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地牢。
两人走到了地牢的尽头处,终于见到了一个熟人——榭林。
此时的榭林还算是衣冠整洁,精神头也还不错,之前受伤严重昏厥,如今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这么一看就知道,暮寻有请人特意照料。
牢里正在发呆的榭林看到钟明尘来的瞬间,眼睛突然亮起,面上都浮现出笑意又被他自己生生压制住。
他绷起脸故作严肃问:“你来这里干嘛?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走,快回去。”
钟明尘看他这种嘴硬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玩,就逗他:“我是路过,来看幽恒的,这就走。”
话说完,只见榭林的脸上明显的落寞神色,他有些挫败道:“路,路过啊。。。幽恒在更深处的拐角那,你,你们去吧。”
钟明尘终于憋不住,笑道:“看你嘴硬,再不拦我我真就路过你了哦。”
榭林当然也明白自己的伪装已经全破,只讪讪的挽留道:“别,先别,咱就聊一会,一小会就行。”
属实是因为地牢里哪哪都好,只是没有人能说话,外加那如影随形的梦魇又开始萦绕他。
榭林主动问起外面的事:“之前那些朋友。。。犯人,都是怎么处置的?”
这一点钟明尘没有去了解,还是曦在旁说明道:“那些人视犯罪情节轻重,有判去做活挖矿和耕植土地的。”
这还是暮寻和雨秋商量下来的对策。
雨林区崇尚和平,轻易不会见血,所以雨秋就提出让他们按照罪行轻重判处不同兽年的苦役。
如此也算是弥补整个荒漠区的损失了。
榭林在知道那些人都没死后,心中长舒一口气。
他早就知道荒漠统领强硬的外表下是一颗对待同族柔软的心。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听到那些人平安无事的消息。
钟明尘看他这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追问榭林:“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比如你自己会不会死之类的?”
可谁知,一提起这个,榭林突然情绪激动的起身扒紧囚笼道:“我必须得死,你帮我传达一下,我一定得死!我不能继续活着!”
钟明尘被吓了一跳,还好曦及时把他护在身后,钟明尘抓着曦腰间的布料平复心绪。
榭林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吓着小孩了,他缓缓的泄了气,满是歉意道:“抱歉,我,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钟明尘缓和好了情绪,却还是一手抓着曦的围摆问:“为什么?如果是因为诅咒。。。活着才有更多可能,万一能破除诅咒呢?”
榭林苦笑,低垂着摇头:“不必了,已经不重要了。”
他抬起头看向钟明尘:“我因为诅咒已经犯了很多错了,不想再为自己求得什么,只想让诅咒终结,好好赎清我的罪孽。”
钟明尘还想再说什么,就听榭林打断道:“已经很好了,不管是荒漠统领还是你,已经做的够多的了。”
“我最后只有一个请求。”
钟明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接应道:“你说。”
“我最后只想以我自己的名字去赴死,能请你记住我原本的名字吗?”
钟明尘无声的点头。
榭林停顿了半晌,好似用尽了所有的勇气道:“我,我叫,希怀,我不叫榭林,记住我,然后,忘了我。”
榭林。。。不,希怀说完这句话,脱力的跪坐在地上。
钟明尘描述不出此时的心情,只觉得憋屈悲痛。
为什么?
世界法则不是用来约束恶人的吗?
为什么可以被恶人利用漏洞去残害其他无辜的人。
如果不是罹,如果不是奴隶契约,或许希怀、幽恒还有断羽他们,本应过着世间最为平淡欢愉的日子。
钟明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与希怀告别的,他被曦带着走了一段,再回神的时候 已经来到了幽恒的牢房前。
只见幽恒和往日无异,牢中的生活没有磨灭他半分傲骨。
他在看到钟明尘的时候,冰山的面容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笑意道:“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