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那满是心疼含泪的眼神,叫皇帝心头微微一震。
在他心里陵容素来胆小,是绝对不可能做出当众掌锢高位嫔妃,事后拒不悔改的事来的。
可如今她偏偏就做了……
想到安陵容在他面前唯二做的两件大胆的事,头一件是她以为她自己心怀二志跳湖自尽,第二件事便是当众掌锢嫔妃。
第一件事说到底是为了他,这第二件……
望着安陵容满怀心疼的目光,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她之所以打了丽嫔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定然也是为了他。
想到这儿皇帝心头莫名有些发酸,又有些感觉胀胀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
皇帝闭了闭眼,然后满脸冷酷道:“说,一五一十地说。”
“皇上……”安陵容轻轻唤了他一声。
皇帝却没有再看她。
他的容儿想要护着他,他又何尝不想护着他的容儿。
他不能再叫容儿为了他受委屈了。
丽嫔心口一阵猛跳,有种不祥的预感,只怕今日她是讨不了好了。
华妃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想到安陵容坚持不让那宫女说出实情,定然是害怕宫女说出来的话对她不利,所以她才百般阻拦。
华妃自然是想不到有人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宁愿背负罪责也不愿意说出真相。
所以华妃立刻阴阳怪气道:“俪贵人,皇上已经说了让这奴婢将整件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许不尽不实,你还要拦着,莫不是想要欺君不成?”
她冷笑道:“还是说怕这奴婢抖落出对你不利的话来?”
皇帝皱着眉头斥责一声,“够了。”
然后对安陵容道:“俪贵人你不愿意说便让那奴婢来说,你不必再插嘴了。”
本来被皇上斥责一声,华妃心中有些不满的,但见皇上也不许安陵容再插嘴,显然是对安陵容的一再阻拦,已经有所失望了,华妃心中的不满瞬间一扫而空。
她得意地看了安陵容一眼,皇上已经不再护着她,她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
安陵容低声应了句,“是。”
心想总算演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交给兰清来发挥了,兰清可别叫她失望啊。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华妃,明明有些话不说出来是为了她好,可她偏偏拦不住地想听,自然得成全她了。
希望她别后悔。
兰清偷偷看了自家小主一眼,才道:“俪贵人扇丽嫔的第二巴掌,是因为丽嫔娘娘威胁俪贵人。”
“她让俪贵人主动向皇上请辞‘俪’这个封号,她说如果俪贵人不主动请辞,她也有的是法子叫俪贵人失了这个封号。”
“还以俪贵人的父母家人做威胁,说碾死他们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还说……”
兰清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满脸犹疑。
皇帝冷着张脸,质问道:“还说了什么?”
面对皇帝的质问兰清不敢再有所隐瞒,她道:“丽嫔还说她家中如今在年大将军麾下效力,连皇上都得仰仗年大将军,有年大将军在,哪怕她将俪贵人一家除去,皇上也不会追究什么,丽嫔甚至还说皇上不过是任由他们摆布的……”
“放肆!”皇帝厉声呵斥道。
兰清立马被吓得浑身颤抖以面伏地。
丽嫔更是被吓得整个身子蜷缩起来,然后颤颤巍巍道:“皇、皇上、臣妾没有、臣妾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啊皇上。”
华妃的脸色也一下惨白,她道:“皇上,臣妾哥哥对您一片忠心,绝无不臣之心,请皇上明鉴。”
她真的有些后悔带丽嫔这个蠢货来了,她居然敢向自己隐瞒这么大的事,还连累她和哥哥。
若不是场合不对,华妃真想也掌锢丽嫔几个耳光。
当时此刻她只想怎么尽力补救。
她道:“皇上,这奴婢乃是俪贵人的人,必定是俪贵人指使她故意攀咬臣妾兄长,请皇上明察。”
兰清连忙道:“丽嫔娘娘说这些话的时候,在场的总共有十人,皇上若不信,尽管审问当时在场之人。”
菊清也大着胆子附和道:“丽嫔当时的确说了皇上要仰仗年大将军,只能任由他们摆布的话。”
丽嫔尖叫着反驳道:“你胡说本宫没有!”
在极度恐惧之后,丽嫔又爆发了极大的求生欲,她哭求道:“皇上这两个奴婢都是在胡说的,臣妾真的没有说过这些话,求皇上明鉴。”
皇帝却不看她,而是看向垂着头的安陵容。
原来如此。
她果然是为了维护他,不只为了他当众掌锢丽嫔,事后还为了不叫他知道丽嫔的这些话,选择隐瞒,一力承担罪责。
她还说了她不后悔。
皇帝想到安陵容哭着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将他的衣襟都哭湿了。
她哭的不是她自己的委屈,而是对他的心疼。
活了几十年,皇帝还是头一回感受到这样不掺杂利益的心疼,这样真挚且如浪潮般汹涌的情感。
终于有人真的在乎他,在乎他这个人。
这瞬间皇帝说不清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头被人在乎的感动甚至盖过了听到年羹尧势大连他这个皇帝都得受其摆布的愤怒。
皇上越是不说话,华妃丽嫔越是害怕,尤其如今皇上脸色黑得吓人。
华妃还想替自家兄长辩驳,才刚开口唤了句“皇上……”就被打断。
一道男声响起,“皇上,奴才有事想要禀告皇上。”
皇帝也从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循声望去,说话的人竟是丽嫔身后跪着的一个太监。
那太监正是康禄海,见皇上注意到他,他立马膝行朝皇帝爬了过来。
他爬到皇帝面前,“皇上奴才有事禀告。”
见是丽嫔的人,皇帝很不耐烦,“你想说什么?”
康禄海连忙道:“确如兰清所说,俪贵人掌锢丽嫔,乃是因为丽嫔对皇上不敬,说有年大将军在,皇上不过是他们手中的傀儡,任由他们摆弄。”
丽嫔呵斥道:“你这吃里扒外的狗奴才!”
她真想爬过来撕烂这狗奴才的嘴巴。
康禄海完全不受丽嫔的影响,他想成败在此一举,他不想再任人轻贱随意打骂了。
他继续道:“还有丽嫔娘娘脸上的伤不是俪贵人打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