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叙述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眉眼中全是愁绪。
事情是这样的。
青锋当日和云鹤道长告别,说要下山去帮助安默儿,云鹤道长同意了。
本来期盼着青锋解决完山下的事情之后,回来继续安安分分地当青云观的大弟子。
但青锋下山仅仅过去一天,住在罗山脚下的一户姓关的人家就出事了。
一个叫关子澄的少年全身血淋淋地爬到青云观的山门口来,手中捏着半块青锋的腰牌,口口声声说青锋杀了他爹娘和两个大哥,同时奸淫了他的两个嫂嫂后又将她们都杀了。青锋毫无人性,将他的两个小侄子和三个小侄女都杀了。
而关子澄当时正好外出放牛去了,回来后就看见了家中的惨案。
关家旁边住着一个寡妇,躲在家中目睹了关家发生的一切,等关子澄回来后,一脸惶恐地与关子澄道:“行凶的人穿着罗山上青云观道士的道袍,言行举止都是道士的模样,一定是青云观的人干的。”
关子澄看着一大家子满屋子的尸体,痛苦万状。
他给家人们挖坑掩埋尸体的时候,在二嫂的手中发现了半块腰牌,腰牌是白玉制成的,上面鎏金刻染两个字,“x锋”,另外一半不知道去了哪里。
关家在罗山脚下生活多年,自然知道青云观的大弟子是青锋,而且一等道士的腰牌就是白玉制成的。
关子澄当即认定,行凶之人就是青锋,腰牌是青锋在行凶之时落下的。
于是,少年拿着腰牌就上了罗山告状。
只是不知道他在山路上发生了什么,到山门的时候身上有好几道被剑刺的伤。
他勉强与山门弟子说了家中的惨案,就晕了过去。
第二天,少年再醒过来,神志便错乱了,形容痴傻,嘴里只喃喃重复着“杀了道士青锋,为我全家报仇”这句话。
此时关子澄还在青云观后面厢房里面养着,每天有人伺候着衣食,明远还时不时去看看那位少年。
安默儿和青锋听完明远的话,差点没有气死在当场。
安默儿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在静室的门口转来转去,大声道:“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吗?到底是哪个天杀的与青锋有这样大的仇怨,做出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后栽赃给了青锋?我要是知道,非活寡了他不可!”
青锋也是气得双目猩红,没忍住迁怒于关子澄,“这个关子澄都没有看到当时的凶手,就凭一个腰牌和一个寡妇说的话就这样栽赃我,未免太过分了!”
明远连忙劝慰:“大师兄,林兄弟,你们千万不要动怒。我和大师兄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师兄你的德行人品我最是了解,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那你们师傅相信青锋会做出这样的事吗?”安默儿忍着怒火询问,一张白皙的脸气得通红。
青锋也赶忙看向明远。
明远挤出个笑:“师傅自然也是相信师兄你的,只是这件事涉及十一条命案,行凶之人罪大恶极,况且人证物证都指向师兄你,师傅不信也得信。但师兄毕竟是师傅最得意的徒弟,那个关子澄现在又神志又不清晰,师傅只得暂时将这件事压了下来,等着师兄你回来之后再处理。”
“这么说师傅是不相信我啊……”青锋顿时一脸颓然心痛,委屈不已。
安默儿义愤填膺:“我可以给青锋作证,青锋没有做这种事,走,咱们去见你师父。”
安默儿起身拉着青锋的手就想往静室外面去。
“等等!”明远飞快拦住两人,一脸为难,“师兄,师父说过,你回来之后必须要把你关在静室等他老人家出关,所以……你不能出去……”
“什么?真要把我关起来?”青锋委屈不已。
安默儿强压下情绪,拍了拍青锋的肩膀,“索性你就在静室里面待一晚上,你师父明天就要出关了,到时候我与你一起解释作证,我相信清者自清。”
青锋一脸不情愿,明远赶忙道:“师兄,林兄弟说得对,清者自清,你今夜暂时委屈一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师弟们再对你不利的。今天跟着陆英闹事的那些,我出去都会惩罚他们为你出气的。”
青锋听了明远这样说,心中好受了一些,最终点头:“好吧,委屈一下就委屈一下。不过林兄弟他……”
“放心放心,”明远挺着胸脯微笑着保证,“林兄弟是你的朋友,是青云观的客人,我会替师兄好生招待他的。”
“刚刚林兄弟被陆英的鞭子伤到了掌心和胳膊,你找点药给林兄弟治治。”青锋不放心,补充了一句。
明远笑道:“师兄你放心,我早看出你和这位林兄弟交情不浅,师兄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的朋友,我不会亏待了林兄弟的。”
青锋闻言这才放了心,看着安默儿:“你跟着我师弟去吧,师弟是个好人,你不用怕。”
安默儿心中暖和和的。她点点头,与明远一起离开了静室。
青云观坐落在罗山的山头,当然罗山不是一座山,而是几座相连的高峰,海拔很高,山顶甚至有些冷,因此栽种在山上的花草已经全部枯萎了,看起来萧索得很。
青云观说大不算大,说小也绝对不小,名字听起来是个道观,事实上更像一个门派,门派上下拢共四百来人。
青云观的建筑不豪华,但也绝对不简陋。
前面一座山上建造着紫霄殿,是青云观的正殿,中间数座山上有玉虚宫,左右有练武场,炼丹房等等,后面还有观星楼等等。
观众地面的青石板很陈旧,但是打扫得干干净净,石缝里面偶尔有一两根杂草。
安默儿跟在明远的身后,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青云观周遭的环境,一边与明远搭话。
明远似乎是个极其好相处的人,脸上总是带着真挚的笑意,他先与安默儿说话:“林兄弟不知是哪里人?我看你和我师兄关系似乎很亲近。”
安默儿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道:“我就是盛京人士,全名林默,是个孤儿,此前一直在盛京中生活,擅长烹饪,这些年在盛京朝云巷开了一间包子铺,只是身后没什么靠山,那些地皮流氓三天两头到我的包子铺里收保护费。”
“哦,那我猜你和我师兄相识,定然是和包子铺有关了。”明远睁大眼眸插了一句。
安默儿笑着点头:“你猜得不错。前些日子,青锋去我的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正好遇上那些地痞流氓来闹事,他便帮我教训了那些人一顿,从那之后,我便和青锋认识了。我俩还很有共同话题,所以聊得投缘,成了好朋友。”
明远听着安默儿的叙述,背着手时不时点头回应。
等安默儿说完了,他便问:“那你此次为何随我师兄一起来青云观呢?”
“唉,”安默儿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道长你有所不知,我在盛京开了五六年的包子铺,非但没有挣到银子,反而常常被那些地皮流氓骚扰,我不胜其烦,又怕青锋离开之后那些人再来报复我,我思来想去,不如换个地方生活。
“正好,青锋说他在盛京帮一个朋友处理事情,完事之后要回青云观继续修行。青云观在招一些洒扫做饭等等之类的长工,我便等青锋做完他的事情之后,跟他一起上山来,看看道长肯不肯留我做工。”
“原来如此。”明远恍然,片刻后若有所思,“林兄弟方才说我师兄在山下帮一个朋友处理事情,是什么事?我这个做师弟的竟然不知。”
安默儿挑眉,朝明远笑道:“其实我也不是特别了解,青锋说是他在宣平侯府有个朋友想要和离回家,他答应过帮忙。”
“这么说师兄的朋友是女子?”明远微微诧异。
安默儿点头:“嗯,是女子,但是我相信青锋哥和那位女子的的确确就是朋友关系,我相信青锋的为人。”
“哦~”明远拧了拧眉头,思索了好久,又扭头问安默儿,“这么说我师兄已经成功帮那位女子和离了?”
安默儿摇摇头,叹息着,“听青锋说他那位朋友被人下毒毒害在了侯府。”
“被毒害了!”明远大惊失色,“怎会如此?想来那位女子盼着和离定然盼得心焦,能得我师兄的帮助也有了些和离成功的把握,没想到会惨死家中,实在可怜!”
安默儿点头:“其中关窍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和道长一样觉得那女子可怜。”
明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眉尖浓云密布,声音沉沉道:“盛京中那些女子,多被关在深宅大院没有自由,像陆英师妹那样能够自由自在生活在青云观的女子,真是少之又少。”
安默儿深感赞同,第一印象觉得这个明远是个很不错很善良的人,安默儿不由对他多了一分好感。
很快,在明远的带领下,安默儿来到了青云观的一间客房。
明远带着安默儿进了房中,便吩咐一个打杂的小道士,“你去药房拿一瓶金疮药来,再让膳房做三份饭菜,送两份过来这里,一份送去静室给大师兄。”
小道士应声去了。
明远随之让安默儿坐在房中,自己拿着茶壶亲自给安默儿去泡茶。
安默儿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受到这样的待遇,想来明远是很敬重青锋这个师兄的,所以才会重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