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的船建造进度已经近半,骨架已经完成,船底也完全铺好了,目前正在做防腐和密封处理。
这一步尤其关键,因为这关系到船的耐腐蚀程度和防漏水性,而这些则关乎到船的使用寿命。
船底板要反复涂抹上耐腐蚀的松焦油,欧洲没有油桐树,生产不了桐油,就只能从松树中提取油脂。
待到船底完全做好密封和防腐处理后,便会用铜皮将水线以下以及船底完全包裹起来,这样不仅防水防腐,还降低了海水的阻力。有铜皮包裹的船底更加结实耐碰撞,行进速度也更快。
像闵悉上次去英国的卡拉克船,那艘船的历史过于久远,当时的造船技术还没有如今这么发达,就没用铜皮包裹船底,被大炮轻易击穿了。而这艘盖伦船被击穿船底的风险就非常低了。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造船的成本也增加了许多,这就是大船为何这么贵的缘故。
闵悉和云霁一边参观,一边听造船官给他们介绍这船的进度。遇到不懂的地方,闵悉还忍不住问两句,对方见他是中国人,又是伯爵带来的,只要不是涉及机密,也会回答几句。
这一路看来,闵悉和云霁跟着长了不少见识。有一些东西,等回到大明后,可以让大明的造船匠人借鉴一下,博采众长,才能造出最好的船来。
他们在造船厂消磨了大半天,中午饭都是在船厂吃的,除了参观伯爵的半成品船,还登上一艘即将完成下水的大船参观了一番,真是大饱眼福。直到半个下午才离开造船厂。
回去之后,云霁把两人看到的内容都记了下来,到时候拿回去给大明的造船厂。
闵悉没有问造船厂是否接外国单,因为瓦伦西亚造船厂的价格实在是太高了,一艘船贵了三分之一,还是去葡萄牙想办法吧。
闵悉和云霁琢磨着什么时候再去瓦伦西亚大学找卡斯特罗教授比较合适,结果教授自己找上门来了,还带着两片香蕉叶子。
他满脸都是羞愧之色,看着闵悉,有些支支吾吾,不说主题,而是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瓦伦西亚。
闵悉看到他手里的两片香蕉叶子,隐约猜到些什么:“我们会在瓦伦西亚暂住几天。是不是叫花鸡很受教授家人喜欢?”
卡斯特罗窘迫地点头:“对。家里孩子特别爱吃,过两天是我小儿子拉斐尔的生日,他许了个愿望,说希望过生日时能吃到叫花鸡,所以我腆着脸皮来讨叫花鸡了。如果您有空的话,可以帮我做一只叫花鸡吗?需要什么材料我来买。”
闵悉看到教授的窘迫之色,笑着说:“当然可以,孩子的生日愿望是吃一只叫花鸡,这是我的荣幸。他的生日是哪天呢?”
卡斯特罗教授说:“礼拜二,还有两天。”
“没有问题。如果您家里地方宽敞的话,我可以过来给您做一顿饭。”闵悉说。
这完全是超出教授的预期了,他支吾了一下:“这、这不会给您添麻烦吗?”
闵悉笑着说:“其实还好,不瞒您说,做饭是我的兴趣爱好,看到自己做的菜受人喜欢,这是我最大的荣幸。”
教授听到这里,便放下心来:“那就太麻烦您了。到时候我过来接您。”
闵悉说:“教授可以提前跟我说说您家多少人吃饭,都喜欢吃什么,或者说有什么不吃的。”
教授一听,这是要量身定做啊。他赶紧把小儿子的喜好说了一遍,家里人的饮食禁忌也说了。
“我知道了,周二早上,我们会先买好菜,再去学校找您。”闵悉说。
卡斯特罗教授说:“不、不,需要买什么菜,您告诉我就好,我让家里人去买。”
“还是我自己买吧,因为需要什么食材我心里有数。”
“那我给您钱吧,总不能让您出了力,还让您花钱。”卡斯特罗教授从怀里掏出几枚银币。
闵悉说:“也好,给我两雷亚尔就可以了。”闵悉从他手里拿过2枚银币,只买菜的话,用不了多少钱。
“那就拜托您了!”卡斯特罗教授千恩万谢地走了。
闵悉并不觉得教授这是惯着孩子,反而觉得教授为了孩子愿意开口求人,真是个非常好的父亲,至少,比天下很多不称职的父亲好太多了。
伯爵很快也知道了闵悉要去给卡斯特罗教授的孩子做生日餐的事:“那你们暂时不去巴塞罗那了?”
闵悉说:“我们可能不去巴塞罗那了,巴塞罗那太远了,我们就在瓦伦西亚玩玩就算了。”
伯爵听他这么说:“也好,那就在瓦伦西亚多玩几天吧。”其实他们也不希望闵悉去巴塞罗那,留在瓦伦西亚和马德里,他们还能多吃几回他做的饭菜。
席尔瓦教授得知他们暂时不离开瓦伦西亚,也感到很高兴,经常是一有空就跑来找云霁交流医术。他们交流的时候,闵悉还要在一旁作陪当翻译。
西班牙语和葡萄语是有一定互通性,类似于汉语中的普通话和北方某地的方言。席尔瓦教授没有刻意研究过葡萄牙语,他听得懂葡萄牙语,但不会说,而作为外国人的云霁就没法两种语言切换自如,他不能完全听懂席尔瓦教授的西班牙语,有时候需要闵悉帮忙翻译一下。
有些比较专业的中医术语,还需要闵悉和云霁两个人一起设法翻译成西班牙语或者葡萄牙语。
跟云霁交流几天医术,并不能让席尔瓦教授掌握中医治疗办法,只是给他提供一条新的思路。
席尔瓦教授因此了解到另一种医疗体系,他跟云霁交流得越多,就越发觉得中医的科学性与合理性,相比较而言,他们西方医学似乎有点像无头苍蝇,到处碰撞,以生命和鲜血的代价在寻求一条出路,而且这出路目前还杂乱无章。
闵悉并不反对云霁和席尔瓦教授交流医术,在近代西方医学出现之前,西方医学就是毫无章法的试错,各种治疗办法令人发指。谁能想到路易十四竟也接受过水银灌注疗法呢。
后来近代西方医学发展起来之后,出于利益目的,开始从舆论、政策等多方面围剿中医,把中医污蔑成经验学,用西医的办法来管理中医,导致中医经历了一段极度黑暗的历史,导致许多优秀的医术药方失传。
如果席尔瓦教授能够从跟云霁的交流中得到启发,开始走另一条医学研究之路,将来能引起什么样的连锁反应也未可知。
周二一早,闵悉就和云霁赶着马车去集市买菜,买好菜后,他们驱车到了瓦伦西亚大学门口。卡斯特罗教授已经在校门口等候他们多时了。
云霁将马车在他面前停下来,闵悉问:“教授早安,您今天不上课吗?”
卡斯特罗教授看到他们:“早安!你们来了!菜已经买好了吗?我今天没有课,可以专心陪孩子过生日。”
“那就好。菜我都买好了,上车吧!”闵悉对卡斯特罗教授说。
很快,他们就到了卡斯特罗教授家。教授虽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也还是有些家底的,他家是一所独立的宅院,家中还雇佣了一个仆人,就是孩子有点多,四个孩子把这个家挤得满满当当的。
教授的家人早就知道闵悉和云霁要来家里为拉斐尔庆祝生日,大家早就在门口候着了,闵悉和云霁受到了热烈而隆重的欢迎。
拉斐尔今天七岁,还没有六岁的米格尔高,看起来就像根小豆芽菜,他看到闵悉和云霁,非常礼貌地行了个绅士礼:“亲爱的先生,感谢你们来为我庆祝生日,辛苦你们了!”
闵悉笑着朝他伸出手,跟他握手:“拉斐尔,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我们送你的礼物。”
闵悉把一个木雕的牛送给拉斐尔,这是云霁这两天赶制出来的。
拉斐尔眼睛一亮,接过来那只栩栩如生的木牛:“谢谢哥哥,这是牛吗?”
闵悉笑着说:“是的。按照我们中国的生肖,你的属相是牛,这位哥哥给你雕刻了一只牛送给你做礼物。”
大家都很好奇:“生肖是什么?”
闵悉便解释了一番生肖是什么,哥哥姐姐们也都很好奇,打听起自己的生肖来,闵悉和云霁耐心地帮他们算出了属相,几个孩子开心得不行,也十分羡慕拉斐尔的木雕牛。
拉斐尔说:“哥哥,这牛的角怎么这么弯啊?”
云霁说:“这是我们中国的水牛,它的角就是这么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