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下班都去馄饨店吃一碗馄饨,跟老头聊聊天。
慢慢的,我知道了老头的故事。
老头姓张,我后面就叫他张叔,张叔家里人丁一直不旺,传到张叔这一代的时候更是只有他一个孩子。
张叔几岁的时候,十年浩劫开始了,他父母被卷了进去。
他父亲是个文化人,被折腾的很惨。
没几年,他爹就死在了动乱之中,张叔的母亲一个人带着张叔相依为命。
好不容易熬过十年,在张叔十五岁那年母亲撒手人寰,从那以后张叔就自己一个人过了。
做过苦力,种过地,摆过地摊,小小年纪承担起了养活自己的重担。
二十岁那年在一个建筑工地给人当小工。却不慎从高处跌下,摔断了腿。
手停口停,张叔在家养伤的时候,每天凑合吃几口干粮。
到第三天的时候干粮吃完了,张叔强撑着起身,想去院子里倒腾点吃的东西,他太饿了。
他在院子里拖着断腿艰难的挪动,隔壁院子的女孩正踩在凳子上晾衣服。
看到张叔的惨样子,就从家里拿了几个馒头过来送给他。
女孩比张叔大几岁,早年间还跟着张叔父亲认过几个字。
从那天后,女孩每天三餐按时给张叔送过来,一直送了两个月。
那个年月,家家的日子不好过,女孩送来的吃的。都是从自己嘴里省下的。
经过两个月的相处,两人互生情愫。张叔也不想在在打零工漂泊了。
有一天晚上张叔在家里收拾父亲留下的东西的时候,找到一个馄饨配方。
张叔试着自己做了一些,发现很好吃。女孩尝了以后,也惊为天人,鼓励他开个馄饨店。
很快张叔就在村口支起了小摊,生意还算不错,比在外面卖苦力好的多。
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自然而然的也就在一起了,两人在店里摆了两桌,算是婚宴。
婚后两人一起操持馄饨摊,慢慢的从小摊开成小店,生活过得安稳富足。
只是两人婚后好几年都没有孩子。村里人都说是张叔家福薄,不旺人丁。
那女人总是宽慰张叔,说好事不怕磨。再等等,再等等。
没想到一等就是十来年。人到中年,膝下无子。村里人闲言碎语很多。
张叔也郁郁寡欢,经常和老婆吵架。
后来张嫂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一个偏方,也没给张叔说,自己每天照着偏方喝药。
喝了一年孩子没怀上,身子却越来越差。
等到张叔发现的时候,张嫂已经病入膏肓了。
两人去了市里的大医院,医生说那偏方里有一味药是有毒的。
吃了一年,毒素堆积的太多了。没救了。
张叔很自责,要不是他非得要生个孩子,张嫂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张嫂没坚持多久,不到一个月就去了。
张嫂走后,张叔心灰意冷,再没续弦,也不再执念子孙后代。
一个人每天守着小店,凑合过日子,一直过到现在。
听了张叔的故事,我唏嘘不已,其实很多事情并没有对错,只是阴差阳错。
我每天吃馄饨,觉得那馄饨一天比一天好吃。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
雨桐一走就是半个月,我也吃了半个月馄饨。
直到雨桐发信给我,告诉我第二天回来。
那天下午我去吃馄饨,张叔还是笑着问“老样子?”
我点点头“嗯大碗就行。”
馄饨端上来,香气四溢,我边吃边说“张叔我可能有段时间来不了了。”
张叔笑着问“怎么了。”
我本来想说女朋友回来了。又忍住了。
我装作不高兴的样子说“哎呀,厂里追进度,调夜班了。”
张叔点点头“熬夜辛苦的很嘞,多吃点,我再给你煮几个”说着起身进了后厨。
我低头吃馄饨,再一抬头,一个老头坐在我对面的桌子,这是那个鬼王。
我心里一紧,完蛋了,我心里默默想陈小白,那鬼王挥挥手。
我心里陈小白的模样突然就散了,我怎么都想不起陈小白的样子了。
我慌的一批,鬼王之力,恐怖如斯。
这时候张叔端着一个小碗走出来,递给我“来多吃点。”
我接过碗笑了一下“谢谢张叔。”
张叔坐在鬼王在的那个凳子上笑着说“谢啥,你们这些小娃娃跑出来几千公里讨生活,不容易哟。”
鬼王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跟张叔又聊了一会,一起抽了根烟才起身离开。
走到车跟前的时候,我突然一阵后怕。我有点能理解雨桐那晚上的感觉了。
这鬼王当真好手段。竟能抬手间断了我的想法。
我开着车慢慢往回走,一路上想该怎么跟雨桐说这个馄饨店的事。
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家里,可能是刚才鬼王的手段真的吓到我了。我特别的想雨桐。
躺在床上,枕头被子弥漫着雨桐身上的香味,躺着躺着就沉沉的睡着了。
自从那天雨桐一拳打碎了平安酒店的梦境,我就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睡的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