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泠九尘从背后拿出一壶酒，苏映舟自然而然地给大家都满上了。
    黑白无常想道谢，苏映舟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吃个饭而已，就不讲那一套陈芝麻烂谷子的礼节了。”
    顾颜清看着自己面前的酒，看向夜云湛。
    夜云湛微微颔首，顾颜清这才拿起来抿了一下，酒质醇香绵延，入喉留有余香，是为极品。
    “所以，你俩要不要跟我回去避避呢？”苏映舟问。
    顾颜清的目光投向泠九尘，意思很明显，我问你呢。
    泠九尘沉思片刻，摇头，“光躲不是办法，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我们可以主动出击，就看顾小姐是否愿意涉险。”黑无常开口道。
    “老黑啊，你这话说的，顾小姐愿不愿意是一回事，顾小姐的家属愿不愿意才是最重要的。”白无常继续道。
    “顾颜清，你怎么看？”夜云湛还是决定尊重顾颜清的意见。
    “如果我的安全有保障，我愿意去做诱饵。”话是这么说，不过顾颜清自认为自己还没到无力自保的地步。
    “我和泠九尘都不能在人界停留太久，你们可以和姬溟寒合作。”苏映舟开口道。
    “和姬溟寒合作？”夜云湛脸色微变，“如果他的条件是要回顾颜清镇压的两道元魂怎么办？”
    “他不会。”泠九尘看着夜云湛，一字一句道，“那两道元魂是牵制顾颜清最好的办法，姬溟寒可舍不得要回去。”
    “我们去哪里找他？”顾颜清问。
    “如果你同意和他合作，我可以替你跑一趟腿。”苏映舟道。
    顾颜清没多犹豫，直接道，“那就有劳了。”
    毕竟免费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一顿饭吃完，大家各回各家，各办各事，夜云湛带着顾颜清去了冷饮店，让店里的吸血鬼店员把婚纱图纸交给奈笙，随后顺道去了二号公墓。
    现在是半夜十二点多，公墓里来来往往几只白色游魂，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夜云湛和顾颜清隐去身形，从巡逻的守墓保安擦肩而过，越过警戒线，直接去看那些尸体不翼而飞的坟墓。
    好浓的尸气。
    顾颜清站在墓边，入目皆是黑气，都快看不清碎石块了。
    夜云湛二话不说，打出几道水灵力，将周围浓郁的尸气净化掉，以免这些尸气影响墓园的工作人员。
    此时二人心里都有数了，看这样子，恐怕还真是尸变。
    夜云湛随手抓了几只鬼，在周围布下了结界后问到，“昨天这里发生了什么？”
    “昨天夜里来了几个穿着黑色道士服的人，对着几个坟头捣鼓了几下，那尸体就诈尸了，特别邪乎！”一身寿衣拄着拐杖的的老大爷开口道。
    “诈尸的都是些身强力壮的年轻尸体，像我这样死的时候破败不堪的就算被缝补好了他们看都不看。”左手拎着半截肠子，右胳肢窝夹着一条断腿的车祸男做了补充。
    “所以那些道士只是带走了一些尸体？对你们这些鬼魂没有兴趣？”顾颜清看了周围一圈，都是些普通鬼魂，不过也不是没有用处，炼一炼也能成气候。
    “他们啊，只是对我们这些没啥怨气的鬼不感兴趣，我隔壁的王晓红就被带走了。”
    夜云湛扫了一眼旁边虽然鼻青脸肿但还在兴致勃勃嗑瓜子的少女，“具体说说。”
    少女一边把手里的半包瓜子分给身边的鬼们，一边开口道，“王晓红啊，也是个可怜人，她老公和婆婆重男轻女，每次怀孕都要想法设法知道孩子的性别，不是男孩儿就让她打掉，前前后后打了四次，这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这次怀孕，又是个女孩儿，王晓红的婆婆还是让她打掉，但是王晓红的父母不乐意了，毕竟谁生的孩子谁心疼嘛，就把王晓红接回家去了，说是要立刻离婚。”
    “这老妖婆怎么这样啊！”
    “就是就是。”
    “更可气的还在后面呢！王晓红回娘家之后，她婆婆不知道为啥突然就变卦了，说生闺女就生闺女，她不介意了，好说歹说加上大红包，再加上王晓红心软，就跟着婆婆回去了，您猜怎么着？”少女微顿，嫌恶地吐掉瓜子皮，仿佛那瓜子皮就是王晓红的恶婆婆一样，又在地上撵了几脚，“她那该死的婆婆在她平时的饭菜里做了手脚，孩子不到五个月就死在肚子里了，由于王晓红的身体之前就一直没养好，手术的时候大出血，人就这么没了，我那天亲眼看见王晓红下葬，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和她葬在一起，浑身漆黑，小小的一团，别提多可怜了。”
    听到这些，顾颜清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重男轻女这一说呢？
    “琳琳，你还可怜别人呢，你也挺惨的。”车祸男连连叹息。
    “刘哥，这话就不对了，我那叫解脱。”琳琳满不在意的坐在墓碑上，风吹起她的长裙，露出了青一块紫一块满是伤痕的腿。
    看到这一幕，顾颜清目光扫过场中每一只鬼，只是一瞬间，就看到了他们死亡时最后的执念。
    刘哥是一名外卖骑手，雪天路滑，他为了多送几单，给家中老父亲筹换肾的手术费，不幸被刹车失灵的轿车撞飞，摔在了转盘道的花坛上……
    琳琳是单亲家庭，母亲早亡，父亲患有狂躁症，时不时对她拳打脚踢，邻居们都让她把父亲送到精神病院，可是琳琳舍不得，一个人勤工俭学，和父亲撑过了许多年年，可是最后一次，她被父亲打碎了脾脏，不幸身亡，临死之前，她只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
    拐杖老大爷是一位留守老人，因为子女忙于工作，对他疏于照顾，以至于在家突发心梗而亡，唯一的惦念就是他在省外读书的大孙子……
    回过神，顾颜清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这是变异了不成？这些东西正常人怎么可能看得到？
    “咳咳，跑题了跑题了，这王晓红和她的孩子死后，怨气极重，再加上她婆婆请的大师是个半吊子，所以当天夜里就变了厉鬼，还没来得及出公墓报仇，就被那群道士带走了。”
    琳琳补充完，手里的瓜子也嗑完了，扑棱扑棱手，乖巧的站在一边。
    “我会安排你们尽快投胎，站在二号公墓很不安全。”夜云湛话落，一阵阴风拂过，一抹红色身影落在了面前。
    “二位大人，别来无恙。”
    顾颜清定睛一看，“红袖？”
    “我奉冥王大人之命，特来引渡二号公墓的鬼魂。”曲红袖行礼道。
    “可以啊，混上编制了？”顾颜清看着曲红袖神采奕奕的样子，十分欣慰。
    “托二位大人的福，我现在是冥王大人手下的密使。”曲红袖笑道。
    夜云湛对曲红袖微微拱手，“有劳你将这些无辜鬼魂都引渡了吧。”
    “您太客气了。”曲红袖二话不说，手摇引魂灵，打开了通往冥府之路。
    很快，二号公墓所有鬼魂都被引渡完毕，曲红袖对夜云湛和顾颜清略略行礼，转身消失不见。
    “顾颜清，我明天去一趟六合观，如果对方是道士，六合观的观主也许会有些线索，你现在情况特殊，就留在山上等我吧。”
    顾颜清自然理解夜云湛的意思，她身负梦魇之力根本不像个好人，连晋升的雷劫都是黑的，如果去了道观，三清祖师不当面把她灭了才怪，于是点头应到，“好。”
    二人回了草药园子，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夜云湛便动身去了六合观。
    顾颜清醒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床边坐着一个看书的身影，让她恍惚了一下。
    “你……”
    “顾颜清，苏映舟说，你想和本座合作，本座八点就到了，你倒是睡得沉，愣生生睡到了十一点半。”
    ！
    顾颜清顿时惊的坐了起来，姬溟寒在自己身边呆了这么久，自己居然没察觉到？果然怀孕会让人变迟钝的吗？
    “你，八点就到了？”
    “本座没心情逗你玩。”说着，姬溟寒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转身出去，“本座给你十分钟，赶紧起床收拾，带上你的身份证，我们要去s省。”
    “你不是答应凤竹予不出本省的吗？”顾颜清质问道。
    “你还有9分57秒。”
    然后，姬溟寒走了出去。
    ……
    顾颜清一脸黑线，自己目前不适合动武，只能顺着姬溟寒来了。
    简单洗漱了一番，顾颜清还是穿了昨天的衣服，长长的羽绒服把自己的身体遮的密不透风，随后走了出去。
    姬溟寒扫了一眼顾颜清，嫌弃道，“穿成这样怎么打架？你以为本座是带你去度假的？去换套轻便的。”
    无奈，顾颜清只好回去换了一套修身的衬衫牛仔裤，外套选了一件针织外搭，再出来的时候对姬溟寒翻了个白眼，“姬溟寒，你手底下不是有一堆魔帝吗？打架还用得着我动手？”
    “阿絮被夜云湛打成重伤现在还下不了地，剩下的都是魔族，本座没理由强迫他们介入人界事宜。”
    “凤子弦呢？”
    “他太弱。”
    “……”顾颜清沉默片刻，问，“你把夜云湛带上也比把我带上强吧？”
    毕竟天雷是解决僵尸的最好办法。
    “六合观的道士们都中了尸毒，还有几个尸变了，夜云湛和凤竹予此刻恐怕分身乏术，所以，跟上本座。”
    姬溟寒话落，转身消失。
    顾颜清紧随其后，既来之则安之，左右目前姬溟寒没有杀她的意思，那就委屈一下，给他做个打手吧。
    到了山下，姬溟寒拉下车窗，示意顾颜清上车。
    顾颜清二话不说，坐到了后面。
    姬溟寒的车开的极快，饶是顾颜清不晕车，下车之后都觉得自己有些发蒙，“这是哪？”
    “机场，s省很远，不要浪费体力。”
    姬溟寒话落便去窗口买票。
    顾颜清跟在后面，她倒是没想到，姬溟寒还挺接地气。
    买过票便检票了，也难怪姬溟寒把车开的飞起，上飞机之前，顾颜清给夜云湛发了个消息。
    “我和姬溟寒在一起，半小时后乘坐飞机去s省，晚上六点四十八到s省a市，我会注意人身安全，你顾好自己，勿念。”
    顾颜清没有在第一时间收到回复，大概是六合观的事真的很棘手。
    坐上飞机后，姬溟寒用电脑办公，顾颜清从羽绒服里掏出一本从夜云湛书架上顺手拿的魂术集来看，二人很默契的没有多说一句话。
    飞机起飞后，空姐发放了一些点心和糖果，姬溟寒二话不说，全都塞给了顾颜清。
    顾颜清也没客气，把糖果装进口袋，一边看书一边吃小点心。
    一路无话。
    顾颜清书看了一半就困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再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空姐正在发放晚餐。
    “顾颜清，你心是真大，我在你身边，你还睡得着？”
    姬溟寒这次没有再自称本座，说话的方式也极其现代。
    “你想动手，我也没有办法，还不如怎么舒服怎么来。”
    顾颜清伸了个懒腰，接过空姐递过来的餐食道了声谢，随后要了一杯热牛奶。
    姬溟寒要了杯白水。
    吃过饭，飞机已经进入了s省境内，临近a市，顾颜清觉得整个s省的气很不对劲，太干净了，干净的连一丝一毫的鬼气妖气都没有。
    姬溟寒瞄了一眼天空，微微皱了皱眉，“真是出师不利，今夜有雨。”
    ？？？
    顾颜清一脸的疑问。
    姬溟寒用念力对顾颜清传音道，“对方的队伍里有一位水神，水神能够控水，如果下雨，你觉得会怎么样？”
    顾颜清明白了，合着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啥也不占，在人家的地盘上打人家的顺风局，啧啧啧……
    可当顾颜清透过窗户看向天际时，夕阳与晚霞相拥西沉，一片片火烧云随风而动，恣意的变换着形状，完全看不出晚上会下雨。
    姬溟寒没再多说什么，直到飞机临近降落，他才收好了电脑，准备下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