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脸色苍白,腿已经软的站不住。
土匪们急忙往坑里添土,土没过大腿,她想倒下都办不到了。
几个人停了手,蹲在坑边抽烟。
以往的人到了这个步骤都是哭爹喊娘,涕泪横流,大呼救命。
可这个小丫头却安静的很,不喊不叫,只剩下闭着眼睛等死了。
这让土匪们顿时失去了兴趣,抽了一袋烟,站起身,接着往坑里添土。
当土埋到了胸口时,春妮开始感到呼吸困难,脸色逐渐变得青紫,甚至连嘴唇都变成了绛紫色。
此时的她,就算想要呼救,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
她用尽全力挣扎,但身体却被牢牢地困住,无法动弹。
她真的要被活埋在这里了!
此刻,她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陷入绝境。
巨大的死亡阴影笼罩在春妮的心头。
土匪们还在一锹接着一锹往坑里添土。
只要土埋到脖子上,春妮就彻底断送生机了。
“住手!”
快把她扒出来!”
春妮在失去意识之前,隐约听见了一丝声音,缥缥缈缈的,仿佛来自于遥远的天际。
一丈红扑过去,跪在地上,用双手不断的扒土。
“看啥看?”
“还不快过来帮忙!”
她一边用力的把土扒开,一边大声喊。
几个土匪面面相觑,从来没见过大当家的如此失态。
也顾不上看于祥的眼色了,急忙跑过去帮忙。
薛大宝听到消息以后也急忙跑过来。
谁都知道,一丈红不会平白无故的把人从土里扒出来。
等到春妮的胳膊露出来以后 ,薛大宝掐着她的胳肢窝使劲往上一提。
春妮整个被提了起来。
薛大宝是绺子里有名的神力,力气大,再加上土是新埋进去的,还没有压实。
春妮面色青紫,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呼吸。
一丈红这么紧张这个小丫头,于祥也不好置之不理了。
他走过来,抓起春妮的手腕,面无表情的说:“大当家的放心,还有救!”
……
春妮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模模糊糊的一张脸。
看不真切是谁。
耳边一片嘈杂声,也许自己是到了阴曹地府了。
“醒了!大当家的,她醒了!”
一丈红长舒了一口气,她总算是活过来了!
“这个东西是谁给你的?”
见春妮睁开了眼睛,一丈红迫不及待的问 。
春妮吃力的抬起上半身,才看清一丈红手里的蚂蚱。
“这是我的,还给我!”
她吃力的伸出手,却被一丈红紧紧抓住:“这是龙五的,是龙五送你的,对不对?”
春妮摇头:“是他教给我的!”
一丈红把草蚂蚱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声音冷冷的说:“你撒谎,这就是他编的!”
每一步的松紧,长短都是一样的。
如果是两个人编的,不可能这样惊人的相似。
再说那小子拿他的这点小手艺当宝,怎么可能轻易教给别人。
当初,他也只是送给她一个,却说什么都不肯教她。
那个小蚂蚱她那么喜欢,却被花台子的老鸨子一脚踩坏了。
从那时开始,她已经整整十年没见过龙五了。
龙五两个字一出,屋里安静了几秒。
薛大宝重重咳嗽了一声:“龙五多了个啥?他也管不着咱四峰山的事!”
于祥眼珠一转,从一丈红提起龙五的一刻起,他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要是灭了薛大宝,那整个绺子,包括一丈红,都将是他于祥的。
别看春妮好看,于祥对她没有感觉,太青涩 ,就像没熟透的青杏,给不了人采摘的欲望。
而一丈红不一样,身上万种风情,在烟花之地浸淫许久,骨子里都带着风骚。
只是,一丈红中意薛大宝,这让于祥十分恼火。
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除掉薛大宝,到那个时候,就不怕一丈红不乖乖的投怀送抱。
“就是,江湖上把卧虎沟的龙家传的神乎其神。其实我觉得也没啥大不了的,这是他们没遇到过二当家的!”
人都愿意听好话,尤其像薛大宝这样头脑简单的人。
于祥的话,给了他无尽的信心。
“大当家的,你是啥意思?咱们收了人家的银钱不办事,可是坏了绺子的规矩,以后谁还放心和咱们做买卖?”
“龙家有啥了不起的,龙五龙六的 ,我倒是想会会他!只是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够不够筹码!”
龙家在这一带,基本是没人敢主动招惹的。
他们家也不主动招惹土匪,一直以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这个小丫头,要是和龙家有关系,咱们还真不能轻易得罪!”
于祥觉得,自己一定要激起薛大宝的万丈雄心。
他才能不知死活的去招惹龙家。
龙家和土匪不一样,土匪里有七个当家的,就有七条心,而龙家是七个人一条心。
其实,一丈红也摸不透这个小丫头到底和龙五是啥关系。
春妮越是说没有关系,她越是不相信。
要是真和龙家关系亲密,杀了她,势必得罪龙家。
招惹麻烦抛在外,一丈红是不想和龙五结仇。
不杀她,又坏了绺子的规矩。
只有一点,就是通知龙家,约下期限,要是有人上山,这个小丫头没准就能活。
当然 ,山也不是好上的!
要是龙家没有人出面,春妮再死也不迟。
于祥又出了主意,让花舌子带上蚂蚱和春妮的一截手指头,去龙家看看态度,再做定夺。
一丈红不想让龙五生气,把一截手指头改为一绺头发 。
花舌子虽然不情愿,架不住自己没有薛大宝和于祥的权力大。
只能提心吊胆的去了卧虎沟。
花舌子到达卧虎沟的时候,龙五刚从井家店回来。
龙五的亲事定在八月二十,他是提前去井家店接姐姐回来。
既参加他的婚礼,一家人又能团团圆圆的过个中秋。
龙五到了井家大院才知道,前些天,井家大院被四峰山的土匪砸窑了。
井老太太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井连海也受尽了折磨,九死一生,居然奇迹般的把大烟戒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三少奶奶雪梅背地里和龙五说:“可惜了春妮那个孩子,井家没有能力把她赎回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龙五想起了那个一脸腼腆笑容,满眼坚定的春妮。
自己头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没两年的功夫就出落成大姑娘了。
龙五每次去井家大院,她都远远的看着他。
等到他想过去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又害羞的跑开了。
也不知道她的蚂蚱编得怎么样了。